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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登泰山(2/6)

两人给漆木山敬了几回酒。不用多时,漆木山让笛飞声去陪他醒醒酒,没叫上李莲。李莲张起来,倒想提笛飞声。无奈笛飞声本人淡定得很,被到名了就直接跟着去,也不多问漆木山有什么喜恶。

漆木山随便拿起一只研究。只见玉杯通光素,不施任何雕篆,浑然天成。如此超然尘俗的玉料,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良玉不琢,谓其不借于外。要得就是清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效果。

云隐山很大,漆木山和岑婆的宅显得小了些。不过小房最能聚人气,灶一起,岑婆和方多病在东厨忙活,厅堂的三人都能受到的烟火气。

漆木山久不涉江湖,但天下十大的榜单反复无常,世人心则亘古如旧。他关后,便有一群人跑上云隐山为李相夷哭丧。后来百川院与四顾门分家,四顾门要推举新门主,这些如丧考妣的赵钱孙李又都不见影了。

李莲笑,一下想起什么,从袖中掏个东西讨好地向漆木山。

“你小......连个新的都不肯给为师换?”

“那什么......我给您补好了。”

当年太不懂事,其实早就该还给师傅的。

漆木山带着笛飞声一直往外走,到一片小湖边停下。四下无人,只有红日西沉。

这句话是昨晚李莲抄在纸上让他背诵的。方多病看了两遍就会背了,笛飞声反反复复念了八遍。

没上没下,见了师祖小嘴可是甜得很,一颗拳拳赤心登时把漆木山哄得找不着北。漆木山稀罕着徒孙,突然想起像方多病那么大的时候,李相夷也是这般少年得意,于是又看向候在门外的两人。方多病已被岑婆领门,这两人却还傻傻地立在外,后背得笔直。

李莲摇摇,全然不提单孤刀或是自己如何,只轻声说:“想您了。”

这位“朋友”看着没比他徒弟大几岁,倒是有。漆木山想想自家小除了打人什么都不会,经不住看了笛飞声一。不过这番夸奖是决计不能说的,不然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好的杯看过也就算数,他最惜的还是徒弟还回来的酒壶,当场把这补好的葫芦又重新系在腰上。

漆木山接过一看,是他的酒葫芦,正是这臭小下山时给他搞坏的那个。

两个人不动。笛飞声先把手中提着的两个大礼盒递给漆木山,说着“敝贽虽薄,唯诚意至,敬祈笑纳”。

说一个人怎么样,笛飞声从不往情德行上讲,只谈武功。李莲是唯一一个让他破例的人。“他是一个好人。”——笛飞声这么想着,尽力行了一番修辞:

漆木山知笛飞声。关的当日岑婆就跟他说,相夷有一位“好朋友”。其实李莲从前也偶尔提过几句,不过说的是“打也打不走,好烦人”。他把这位从“好烦人”荣升为“好朋友”的大小看到脚,最后视线停留在其大刀系着的红穗上,什么客话都没说就接过了礼盒。

“这些年浪在外,吃苦了吧。”

漆木山打量李莲的时候,李莲也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漆木山。人的逝去不止是一只鹤驾向远方,埋石沙的那一刻,死亡才刚刚开始。李莲曾极力抗拒过遗忘的过程,但这就像妄图用手握住一滴,除了将自己刺痛,什么都不会留下。他首先是想不起来师傅去年夏天了什么事;接着是记不清师傅把最的酒藏在哪里;最后,师傅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模糊。

漆木山此时的声音无比真切,比李莲想象中的还要饱满。

笛飞声面如常。李莲见师傅收了礼,睛亮晶晶的,忙拉着笛飞声门。

“啊。”

如果记忆是一条河,那他只能捞起某似是而非的觉。比如第一次持剑时,师傅把着他的手,有。比如第一次下山时,师傅用木剑敲他的,有疼。李莲不想承认自己只是忘记了,他宁愿相信是碧茶之毒已经搞坏了他的脑。但是一年又一年,他都未能死去。而每晚师傅会在梦中唤他“相夷”,声音忽而年轻又忽而苍老。他或是惊醒,或是满脸泪地睁开,从来听不清师傅之后说了什么。

来吧。”

漆木山开酒坛的手一顿,面上却板着脸教训:“多大事。没我当年有息!”

时间过得真快。漆木山闭关前,李相夷仿佛还是个事事要人心的傻小。一转,却也已经是当师傅的人了。他看看自己的好徒弟,今天居然没穿最喜的红衣衫,素净得像换了个人。总是扎起的尾也散了,只用白玉挽了个小发髻。好一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不像是每年来他们山掏鸟的那个祸害。

“你觉得我这个小徒弟怎么样?”

李莲呆愣。他前尘旧事郁结心,对师傅的遗已成执念。乍然听不这是个玩笑话,真的反省起自己怎么没买新的来。笛飞声见状,赶从漆木山收下的礼盒里摆三个匜形和田白玉杯。每一盏,都够买无数个木葫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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