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活下去。
苏全孝颤抖着嘴唇低声地回答些什么,崇应彪没听到,他扔了块干头巾在苏全孝身上,说吹风机在左侧床头柜第二格,然后他看到苏全孝挣扎着站起来看他,眼中的怒火转化为深刻的憎恨,捏紧头巾像碾碎他的头骨,这种熟悉的目光让崇应彪感到如沐清风般的快乐。他经历过这个阶段,在他看来,这不是雷霆万钧的暴雨,而是与之相反的勃勃生机,是这世上一刻不停循环往复的轮回,即便是天使,也只有从天堂掉下来,才能活在这炼狱里。
所以恨我吧。
他满意地笑起来,说苏全孝,等过几天手续办好,你就是我的养子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抛下你,我会陪伴你一生的。
·
刺杀发生在第三天的晚上。
说是刺杀,但其实出房门的脚步声很大,去厕所拿刀弄出的动静很大,甚至连靠近他时发出的呼吸声都显得过于沉重。
崇应彪躺在沙发上,假装入睡,心里默默评价着苏全孝针对他实施的这场暗杀,几乎是奔着把他吵醒要跟他干一架的程度,说明苏护苏全忠几乎没怎么让苏全孝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苏全孝是作为一个正常小孩被培养的,这很好,比他幸运得多,而且很明显苏全孝也没想起什么东西,这点更难得。
接下来只要看苏全孝敢不敢真的下手了,只要苏全孝敢动刀,他对苏全孝的预估,对苏全孝的认识了解估计要全部推倒重来,也要重新考虑究竟让苏全孝走哪条路。
但一切一如预测那样运行,苏全孝拿着刀,久久不动,最后一刀劈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随着铁器哐哐落地,崇应彪按照预设的那样睁开眼,发现苏全孝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仰望天花板,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而不像一个孩子,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沉重。
崇应彪问他:“为什么不杀了我,我给过你机会了。”
苏全孝不回答,大概他也没听到崇应彪的问题。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道:“我妹妹真能活下来吗……你杀了我吧……我不会杀人……我没有用……我是个废物……”
他才八岁,过度的痛苦绝望让他连流泪都做不到,他说父亲哥哥我好想你们,他说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是个废物,我只想我的妹妹能活下来……
他说着,用仅剩的力气驱动颓废的躯体,挣扎着爬下沙发,爬到站起来的崇应彪的脚边,像之前哀求崇应彪放过他妹妹一样,哀求崇应彪杀了他,他什么都做不到,但他很想父亲和哥哥了。
“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我从小到大都不会杀人……也不想杀人……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想我的妹妹活下来……你杀了我吧……”
接下来崇应彪又把他一脚踹开或者一刀劈死他,他都不会比此刻更为绝望了。
可崇应彪蹲了下来,掐着他的下巴把他从脚边拿开,一字一句说:“我绝对不会杀了你的,苏全孝。”
上辈子是一场意外,这一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苏全孝绝望地说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恨你?”崇应彪问:“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