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第五层。

怎么不是哑？从没听见他说话！他真是你叔叔？别说，我一早看见那男人长得好，你们还不信，你瞧这娃娃也长得好，一家人咧。你叔叔有老婆没？怎么从来没见过啊？哦哟？婶婶不门...为啥不门啊？见不得人？

好家伙，这一句就算是到了八卦的，哪家孩没爸妈，还能养得这么好？你晓得不？我哪晓得，你问她，在这等谁？唉哟，她说等个叔叔呢。叔叔？什么叔叔？是不是大夏天里都带帽的那个哑？

妈呀，这还能是江老板的？娘是个外国佬？

[你爸妈哪个呀？]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虞晚不打算再往上爬了，第四层的时候，她靠到窗边看，已经能能看到威叔常站的那个位置一，照她的想法，那么上到第五层就足够。

虞晚也看着他，少年人浅的睛在这光影的环境里看起来漂亮极了，像自己房间里的那个会下雪的玻璃球。

然后摇摇。

啊咧...

三五磕着瓜打牌的中年女人，一把的方言唠着八卦，横竖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男人赚了前，哪女人来嘘。看见虞晚，雕玉琢似的一个小娃娃，“哎哎”的问，你爸妈哪个呀？

威叔不是哑...

。

走到这里，就看不见那个地方了。

虞晚站在楼梯，看了一会儿他的动作。

斟酌片刻，虞晚开了，乖巧的，温顺的开叫他。

嘘，我男人喝酒听来的，跟你们讲下。啧，有钱这还真的好，想要个混血崽，买回来就是了。

怎么办呢？

虞晚哪里会撒谎，问了就如实说，我不知。

这个男孩，在视觉上，就和这个城镇里平时能见到的同龄人，不一样。

虞晚并不明白。

说话的都溅到了自己脸上，一个比一个说得多，眉飞舞的，把面前的一张小桌拍得要散架。

走一步，再走一步，不知不觉的就走离了那里。来到了每天都能见到，但一次也没有爬过的塔楼下面。

小地方嘛，就是这样。

他穿着很新的衣服和鞋，坐在五楼的窗上往下丢东西。塔楼的窗当然不存在防盗窗这接上去的外沿平台，破旧的窗也就是一个四方形的开，连遮挡都没有。

一沿还没有重新规划过的旧房，最不过三层。各零碎的小东西，吃玩，麻将牌桌，板凳一拎，瓜一地。

“大哥哥...”

她闭了，想了一想。

[钱买回来个小杂...]

他拿着的是一个飞机的模型，虞晚没有玩过，但是见过。在学校外面的商店里，他手里的，是挂在最上面的那。

他不怕吗？

往外走一步，再走一步。

“别叫。”他面无表情的对虞晚说，“你爸妈没告诉你么？你不可能有长这样的哥哥。”

虞晚背着书包，觉得难受极了。

“大哥哥，我没有‘爸妈’告诉我。”

可是这个男孩占住了这个窗，她就不能过去了。

那天，为什么能提前回家，虞晚不记得了。

就是钱找的女人，没结婚，钱买个崽回来的，我男人讲啊，江婆跟这混血孙没什么祖孙缘，不肯带的。还是江老板带着老娘和儿了亲鉴定，江婆才松的，真是自己的亲孙...

得过多注意的，于是虞晚会自己乖乖的走过这一段路，经由塔楼分岔后，再被等待的威叔牵着回家。

不想在那里站着等了，好难受，味好难闻。

这话怎么说？

你瞧见江老板带婆娘回来了？不是只带了崽？

嗨嗨，那天我还瞧见了！可了不得，那真是发达了，哦哟哟，那孙，睛都不是黑的！

哪个会肯咯，养着给自己添堵咧，江老板脑壳里想什么咯，怕是被外国佬下骗的吧，生个崽卖钱，婚也不得结，老娘心疼儿撒，钱买回来个小杂...

他转过来，天穹上偏斜的太投一簇明亮的日光，塔楼以为截，将室内切成明暗两个分，于是他就坐在那个一半是光，一半是影的地方。年龄关系，他的眉尚未长成落定，但已然区分于大多数本土面孔的扁平，眉骨分明，窝，鼻梁，偏薄的嘴抿成一线，一双浅灰的。

可是，看不见那个地方，也就看不见威叔了呀。

当然只能等，乖乖宝宝小虞晚，脑里没有别的选项。

但是她们的话匣打开了，一下就说得唾沫横飞——我跟你讲啊，就那江婆，儿赚了大钱的那个...这你都不知啊！是赚了大钱啊！给他老娘砌屋砌了一栋呢！三层楼！让她带孙..

总之，背着书包的她走到那里，威叔还没有来。

下午四的太，歪一要休息的架势，缓慢的往地平线那侧沉。虞晚走得轻轻的，从二层的窗往外看，看不见，于是继续往上爬。

他一块一块的把那模型掰开，往下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