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甜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

说到最后，齿间已是嘶哑之音。

青娘正对着牙雕连枝的琉璃大镜穿衣，一面扣黄素面小袄上的白玉扣，一面笑：“怎么不喜了，红胭脂，多好的名字！你不要它，可叫它往哪里去？”

青娘到底不忍，只把低了，敛衽为礼。

枕声珍重，转去了。

红胭跺着脚撒，“夫人，我不要现在这个名儿了，这两个字一儿也不好！您给婢另择个名儿，好不好～”

青娘在“眠香舍”洗漱了，问起期恪。

期恪顿了顿，忽将青娘一抱，“今天是上元节呢，”脸上故意笑得狰狞，“你昨夜答应我什么来着！”

晌只怔怔然痴立着，垂首坠下泪来。

红胭吐吐，将挂在内室门上的锦帘扯了扯，立在一旁不说话。

当下也是，红胭清沥沥说一长篇话儿来，：“这名儿比不得们好听，和这园也不——夫人边四个，是一片大红，正衬着夫人好看！冷香和寒烟，应了咱们园里北边山上的‘寒碧’庄。翠袖和碧环呢，又应了山下那一大片竹。雪莹和素玖两位，刚好对上清盈盈的一片......”

青娘略一思量，倒还真如她所说，笑着赞

好一会儿方哑声：“我罪孽重，无意使夫人得遇良人，铸就一段佳话，已是上天垂怜，免我永坠阿鼻地狱......只盼夫人生生世世，如双如对，同谐白发，成岁月静好，终之盟。”

或许因着红胭是从前那些晦暗时光里难得的亮，对着她，青娘总是笑颜多责备少，有什么事也是细心教导，愿意保留她那份天真不知愁的。

青娘反问：“哦？他惹我发笑？”

期恪不说话，过了会儿又：“他为什么伤心？我瞧见他掉泪了。”

红胭这一念叨，倒念了一多半。

“诶哟，你慢些跑，看带来的风！”丹姝斥了句。

“他说了什么，惹你发笑？”

“来的人多吗？”

青娘，绾了家常的纂儿，了两枚沉木香簪，一枚雕了竹节，一枚雕了莲。丹姝捧了衣裳来，青娘正待更衣，那边红胭迈着小碎步闯来，耷拉着小脸儿，撅嘴：“夫人，我不喜我的名字，我不要它了！”

冷香笑盈盈答：“没有前几日那样多，但也不少了，听外院的小厮说，有七八位大人，是一起结伴儿来的。”

因着这个，正院的人遇事也多忍让，偶尔一些疏漏僭越，大家也并不往心里去。那红胭又是个心大的，不过几日便与上下打成一片，几个小丫鬟遇事不敢与丹冉几个开，便都请了红胭去说，倒也搏一片好人缘。

这还不算完，她掰着指一个一个数，“绿蜡、绿髓、绿璃，都是珠钗首饰；红樱、红柚、红藕，都是吃的！那白岑和白岚，一个是山，一个是山间的雾，白萼白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是儿一个是......只有我，什么都不是！”

“今儿十六，有西山大营的将领换值回京，凑着年尾来府上拜会，”寒烟一面梳着青娘绸缎似的乌发，一面回禀，“爷在守慎堂设了宴，款待几位大人。”

两人慢慢走去车。

青娘边着惯例，了四个一等的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十个三等的小丫鬟，再就是六个使婆，两个灶上的婆，两个灶上的小丫鬟，另两个灶上的使婆，总共三十来个人。

青娘腹中好笑，说饿了都比累了。

期恪这时候过来，话中丝丝抱怨，“说了这么久，我都站累了。”

......

青娘：“他伤不伤心，与我有什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