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枕过来，难得青娘没歇下，正坐在窗边看书。

隔着一泓池，立在垂柳下的娉婷佳人正是青娘。

“娘，这个妹妹真啊......她是谁啊？”

......

许氏皱起眉，对后的仆妇：“这是哪来的丫？府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

“我们且等着看吧！”太夫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哪天这案查清，陆丫就不是罪臣孤女了，到时候脱了籍，发还家产，追谥先辈，接受朝廷安抚，桩桩件件的，都要靠陆丫面，我看那两兄弟还怎么金屋藏，欺负人家姑娘！”

又过几日，许氏忙完了中秋家宴，好不容易有了闲情逸致，携女儿在园里闲逛。

石嬷嬷嘴上不说，心里却：便脱了籍，陆家都没人了，若两位爷不愿放手，陆小孤零零一个，挣不过了还不是得生受着！

真是......一儿力价儿都没有！

湖边小舟来，下来两个捧着荷叶的小丫鬟，在柳树下蹿来蹿去，满叫着小小。

枕凤耸耸肩，正打算拉着母亲去采莲，却见许氏突然一僵。她顺着许氏目光望过去，不由前一亮，中喃喃：“真漂亮......”

“一个庶的，”许氏不耐，“叫那么亲作甚！”

她一怔，突然发现以如今主母与家娘的各自份，确实是不该相见，不该相谈的。

枕没说完的半句话噎在嘴里，脸都僵了。

她着一件莲白窄袖对襟绢丝小衫，系了淡绿的裹长裙，前垂下长长的青飘带。她臂上挽着粉披帛，发间簪一朵小小的羊脂玉冠，长玉立，衣袂翩翩，如同凌波仙。

“婢红胭，今年十一岁，这是婢二红梅，婢们是二爷从西山别院叫来专门服侍陆小，陪陆小玩的！”

许氏睁睁瞧着青娘一僵，又微微滞了片刻，朝自己裣衽一礼，转立刻便走了。

枕来还未及什么，便先了薄薄一层汗。再看打扇的若雨，额上也是汗津津的，只勉力忍耐罢了。

待走至青娘近前，却发现这燥对她半影响也无，直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一旁打扇的若雨手顿了下，睑轻，不过一息便反应过来，继续慢悠悠打扇。她本垂首默立，又实在好奇，捺不住微微转动了珠儿，偷觑枕此刻神。

许氏叫枕凤的话语惊醒，前方青娘也转看过来。

“她是觉得你以后能为妃，自己却只能嫁一个寒门弟，心里不平罢了！却不想想她爹给她找的是新科士，日后前途无量的......”

许氏失笑，“你才多大呢，说别人年幼？”说完又叹一声，心里满不是滋味。

一边说一边坐下，“虽说你还未养好，不能用冰，但放得远些，凉凉屋也好。”他指了离青娘最远的东稍间的墙角，“我看就放在那儿就行！你等闲也不去那边。”

枕面上不自觉带笑来，盯着看了半晌，才把手里的小匣放下，展了折扇扇了两把，闲话：“你这儿也太闷了，回我叫人送冰过来。”

又忍不住埋怨：我的爷，你可长心吧！也不看看小在嘛，你看书时候别人来叽喳，你不烦么！

两个小丫鬟很快便被唤来，跪在许氏面前。

不知礼数......许氏自嘲一笑，怕自家从小跟着廷嬷嬷教养长大的女儿都不及人家知礼懂礼。

青娘本不理他，只一味看书，时间久了烦不胜烦，骤然抬冷声：“你能安静些吗！”

因她不喜药味儿，为着屋里通风透气，便将绡纱窗开了个儿，外燥的空气渗来，半个屋直如蒸笼一般。

“娘，月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么？”枕凤是个藏不住话的，若非如此柳氏也不会利用她，“月日日都来找我哭，我都练不成琴了......”

其中一个瑟瑟发抖，话都说不成，另一个虽然一派天真，胆倒大，小嘴叭叭儿便说了个清楚。

“嗳，她怎么走了？”枕凤皱皱眉，不喜：“这又是哪家亲戚送来的妹妹，怎的这样不知礼数？”

刚说完，转见若雨立在一边给青娘打扇，手腕轻摇，只敢使三分力来，一上一下幽缓缓的，那扇的风也是柔柔的。

候在帘外的山辛早耷拉肩膀垂了，不忍看自个儿主的脸，只肚里一脑儿地叫苦：完了完了，我又要当气筒了！

丫再多恨他一重！”

枕凤震惊，“啊？我瞧她生得那样，看着又生，想来还年幼......”

“好了，别满妹妹的叫人，你该称，她比你还大一岁呢！”

他思索片刻，又：“算了，还是多置些打扇的小丫鬟吧，叫她们替换着来，用冰到底寒凉些，怕再伤了你。不过这打扇也不能轻忽，那些丫鬟也要叫人好好教导才行，不能什么人都往四宜楼里放......”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没完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