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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一些袁基醉酒!(6/6)

似乎并不需要问完,就算只是一个没头没尾并不符合当下情景的病句,他也能懂。

能看见吗?能看见我吗?这一片黑暗里,摊开手掌都找不到自己的黑暗里,茕茕孑立于又慢又长的黑暗里,风吹动乍响起的长波万里声浪中——

如果远些,再远些,还能看见么?

你看不见袁基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近在耳畔的声音:“能看见的。”他把话说得很慢很平稳,穿过了层层的岁月缄默,轻而易举的抚上那些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旧疤,置证有声,却只够你一个人能听到。

“我看见你,不用眼睛。”

好像他也能在无尽的黑暗中轻松自在的寻到你,你也能在冰冷的寒风中抓住属于他的暖,作为依魂附骨的心口疤,被他小心翼翼的遮掩着,却只为你而敞开。这一切都已经太熟悉太熟悉。每一处鬓角,每一层疤痕,每一寸温度……每一颦一笑都是早已刻在心底上的痕印,于是不用点灯,也不用眼睛。

不觉中你已将他胸口的锦衣揉皱,靠近袖口的一端还被你紧紧攥在手里,你又想起那个还没偿还的守约,深呼一口气,稳住了错乱的心跳呼吸,伸出手指贴在他的胸口,画下了几个数字。

“这个价,够么?”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你却直觉的知道他在笑,他闷闷的把头抬起来,把话说得很无奈:“殿下,没有酒了。”酒宴之中可以做交换,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双双酣醉,然后在掌心笔画下想要给出的价格,如果主人应允便要再饮下一杯酒,曾经被他欠下的这杯酒,今夜饮尽了。

你不管不顾,只问他:“那还算数吗?”

他点头。

“不问问我想要什么吗?”你眼眶不知怎么有些酸涩,眼窝发热,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只能深吸一口气,把问话压在了喉口里。

袁基没有应声,好像这世间他实在交付不出什么东西。寻不来今生,也讨不回大火中淹没的前世,最后只剩下缩在空壳子里的唯一一个人。

或者还剩下比如。

很远的不切实际会扎实的落到一个没有名字的午后。记忆很模糊,人像像是长久的在水中浸泡过,打着一层柔柔的粉橙软光,连带着身后的影子也跟着变得温暖,树叶被风卷过的沙沙声盖过偶尔括噪的蝉,张扬的水性的绿,掩过了比夏日更为烫人的视线。

然而,丰润秋雨将它们泡软,慈悲地晃动着,直到可辨识的一切的地标模糊了,涣散了,如滂沱雨海上的浮木与枯草,久到无意间勾勒的远山淡月惹出四起的硝烟,命运把他们扯得太开,却不允许他们考虑相聚。

阳光透过树梢打在他身上,像揩不净的细小足印,微风吹皱他的袍角。高台上的熙攘在此刻似乎凝滞,他神色淡淡,你隔着遥远的距离弯腰抬盏,勾起唇角举杯向众。

似乎谁也从未言语,你甚至也从未在意,那一双总在身后的眼睛,和你的目光偶尔短暂的交汇,像一次默契无言的碰杯。

只是那时你从未发现,他早已脱身而下全部筹码,开盘下注,亲手把自己放于永恒不可能挣脱而开的蛛网,独自赴一场难有结果的鸿门宴。

可你从未因为一个不起眼的视线而回头。

于是你也从未捉住过那些一个个瞬间,里面有你欢乐时的哭笑,有你唇角没有揩净的饼干碎渣,有你深陷囫囵之时满身血腥赤红的嗔目,有你刎在颈项之上冰冷的薄刃……都被一一纂刻在他的眼睛里。

因为记住,所以永恒。

他太明白,刀与刃的相戈注定以颈吻血,相缠时以死作生。可喜欢就是没办法移开眼睛的,你在的时候,春是你,夏是你,秋是你,冬也是你。你不在的时候,他就这样笨拙的,依靠着常年累月的有你的瞬间度日。

他记得那些曾经。

你握住他的掌心,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上面。袁基的手掌很大,指尖还有长年累月拉弓磨出的硬茧,摸起来有些粗糙。

五指相对,你把自己放在他的掌心上,紧紧扣住。我用这个来换你。你说。

当时人间晚生我,而今又是来迟三载客。

人为什么只能有一双往前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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