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被这场面震住，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突然双手拢成喇叭状，冲着山谷里喊了两嗓。山谷绵延千里，红日薄发光耀万方，晨风尽中积郁。

晋安见他没有吃亏，便也一笑了之。

他上前整整十四歪掉的发辫：“哪儿去了？”

十四背起手，淡然一笑：“遇到一个不知天地厚的浑小，爷教训教训他。”

十四猛地瞪大了睛，整个八旗上层人家莫不以姑为荣。万没想到，他们兄弟竟拖累得舅舅早早为女儿觅婿。

十四尚来不及回答，又听里晋安说：“……八旗弟人才济济，要不是长为妃，也不到我开衙建府、为宰一方。准噶尔我也打过，我也杀过，二十年位极人臣，一展所长，就算最后真是大爷八爷坐了金銮殿，我也没什么遗憾的。唯独董鄂氏给我留下一个女儿，如今年方五岁。明人不说暗话，大哥，我想以长女作你家钟琪。”

岳升龙亦是惶恐不已：“可是……我们家原是汉人啊，况且这岁数也差得远着呢。”

晋安绕着屋转

岳钟琪鼻，愣愣地说：“我，我是啊。”

岳宅建在半山腰上，从外书房的窗望下去，铁青的大地苍茫无垠，寂静的山林像沉眠的兽静静起伏。远望去不过两个掌大的营区里，早起的士兵像工蚁一般密密麻麻地从营帐里钻来，汇聚成一灰的涌向武场。战的嘶吼在山谷里潆洄曲折，仿佛悠远飘渺的乐声。

康熙朝辖制武将，将其麾下副将、参领等二级军官频繁互调，以防尾大不掉。晋安人在黑龙江，其实以往的将下属多有在京城周围任职的。十四悚然一惊，终于明白为何八阿哥千方百计要拖舅舅过去坐坐。他下意识就想凑过去听，却在墙角被一个人影扑上来，猛地捂住了嘴：“嘘！你是谁？”

两个半大小面面相觑，十四见那人不过十二三岁模样，虎虎脑憨态可掬，穿着白绸褂、散着、发糟糟的，一副家常打扮。那人似乎也发现他年纪不大，不可能是刺客什么的，松了手笑：“这是我家，你是乌雅大人带来的？”

边的客房来，却见书房里灯火通明。

十四看他的神瞬间透着嫌弃，笑容逐渐狰狞。

十四眶一，鼻，忍下间酸涩的觉，突然见对面着一傻小也一脸呆愣。十四眯起睛，抄着手打量他：“你不会就是那个劳什钟琪吧？”

晋安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起来叩响十四的房门，半天没有响动，他只当小孩睡懒觉，沉了脸正要踹门，却见小阿哥神奕奕地背着手信步回来，活像一只昂首阔步的斗。

晋安笑：“英雄莫问。况且你是岳飞二十世孙，你家先祖抗金救国的时候，我们的祖先还在黑山白之间打猎为生呢！至于年纪嘛，丑话放在前，要是我那会儿不在了也就罢了，只要我活着一日，他就必须等着我家蓁蓁。敢纳妾？哼哼。”

两个人都醉得七七八八，岳升龙豪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以往克扣粮晌也就罢了，如今一个大爷，一个八爷，手里捧着大把的银想跟我们说话，反倒愁得我觉都睡不着。唉，带这天脚下的几万人，难啊！我还盼着兄弟你，给我指条明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