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韩玄灵说下午要为他弹琴,便去取了古琴后带他到了那处莲池尽头的小亭中。寒觞原本还有些心绪不宁,但自从那悠远琴声响起后,他也不由得被拉回了思绪。
那琴音无疑是极为美妙的,许多年前,他也是听过的。
那时他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因为害怕暴露实力会惹人怀疑,他只能四处漂泊装作一个普通人掩人耳目。
某天流浪到一处主城时,城里却突发了一场瘟疫,仙门专门派人封住了城门,谁也无法离开。他那天等到深夜时想要偷偷飞出城门,却恰好看见城门前缓缓停下了一辆马车。
车里不知是什么人,只是当门口的守卫上前查探时,车边的仆从递上了一块令牌,寒觞几乎是当机立断悄悄绕到了马车后,用上隐匿术藏在了车底。
那守卫看见令牌后,立刻恭恭敬敬打开了城门,寒觞也随着马车顺利离开了主城。
寒觞躲在车底,不知何时就听见车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他那时年少,第一次听见如此动听的琴音,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行至一处林地时,他收回心绪刚想离开,却听见车里传来一个温润清冷的声音:“这便要走了吗?”
寒觞当时心里惊慌不已,他不知道这人竟然早已察觉自己就在车底藏着。但这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听声音,和他差不多岁数。他略一犹豫,便从车底出来,撤去了隐匿术大摇大摆进了马车里。
他一向张狂惯了,见了那人果然和他差不多年纪,便本能轻视了对方几分,至于对方怎么发现他的,他只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毕竟一个弹琴的,能有什么大本事,这样的人,放在他家隔壁,他能欺负十个。
那清雅的少年丝毫不在意他打量的目光,淡淡地道:“坐吧。”
寒觞也不客气地坐下,昂着头格外欠揍地说道:“还是多谢了,兄弟。”
那少年微笑着颔首,整个人温润地如同雨后的青竹,清新淡雅,而寒觞恰恰生来最看不惯他这种良家少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打算说两句就赶快离开。
“你染了疫病。”那少年突然说道。
寒觞愣愣地看着那人,半晌后他突然暴起,险些掀了那人的桌子:“你都没正眼看过我就知道我得病了!?”他冲动之下险些动手,但理智还是克制住了行为,面带嘲讽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治了那城里的瘟疫?”
那少年像是毫不在意他抬杠的话语,又好像知道和他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争论没什么意义,他自顾自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丹药,神色淡然递给了寒觞道:“吃下去就会好了,至于你说城里的人……那些人死活,与我何干。”
寒觞半信半疑接了药丸,他闻了一下后放入了袖子里,没敢直接吃下:“你这人,看不出来,还挺冷漠的。”
这倒是符合寒觞的审美,他寒觞最讨厌那些一幅兼济天下,全世界死活都与他有关的伪善之人。思及此,他倒是高看了那少年一眼,只是眼里的怀疑始终没有散去,片刻后,他听见那少年说:“你若是愿意……日后可前往天枢山找我,我……”他顿了顿,继续道,“弹琴给你听……”
他说完就埋着头沉默不语,像是在仔细研究琴面上的图案,而寒觞却是微愣了片刻,猛得怒目道:“我看出来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我三天没洗脸梳头了!你都能看得上我!”
那少年一哽,脸上第一次出现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羞怯之色,他有些慌乱地把琴放在一旁,急忙想要辩解,“不是……我……”
之后寒觞再没有听他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那个少年的药丸最后还是救了他一命,但他也逐渐淡去在他这不记恩的恶人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