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晏怜绪的眼帘,带着轻柔的暖意,入目只见床帐鈎陈灿锦,罗绮缤纷。
晏怜绪作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长得好像他把这辈子又活过了一遍。
他梦见自己依然跟那个男人深深地相爱着。
半梦半醒之际,晏怜绪依稀觉得自己还是曲府的玉鸾,不过是在海霞院里枕在夫君的怀里午睡了一阵子,便习惯地伸手摸索着那个男人—
果然握着了一只温软无骨的柔荑。
然而平日稳定得如同钢铁铸成的素手,现在竟然有点颤抖。
破碎的记忆疯狂地飞奔回到原位,晏怜绪蓦然抬头,坐在床边的美人映入眼帘。
东风吹尽乱红飞絮,珠幕烘香,美人柔桡轻曼,弱骨纤凝,灰眸映出一掏清蟾,肌肤欺霜胜雪。?
饱经沧桑磨难,再次四目交接,彷佛度过了无数次轮回,看尽世间的花开花落,终究是在花开的瞬间重逢。?
刻骨铭心的仇恨,断情绝义的一刀,身不由己的飘荡,噬心腐骨的出卖,不过是繁花如梦的落英,如今尽皆化作春泥。
晏怜绪醒来之後,他看见曲雪珑收拾了木榻上的锦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寝。?
一直以来,曲雪珑似乎也留在晏怜绪的房间里休息,随时准备应对晏怜绪的情况。
这个陌生的庭院连一个下人也没有,甚至没有大夫前来为晏怜绪请脉,只靠着曲雪珑亲力亲为地照顾晏怜绪的一切起居,每天扶着晏怜绪下床行走,让僵硬的肌肉重新习惯活动。
曲雪珑日理万机,身边婢仆成群,大可以派下人照料晏怜绪,现在他却事必躬亲地侍候晏怜绪,彷佛根本不用打理曲家的生意。
但晏怜绪过了那麽多年的富贵日子,当然尝得出每天的汤药皆是以人参灵芝熬成,光是一两已经抵得上平常人家的几年收入,所以曲雪珑应该还掌握着曲家的滔天财力。
奇怪的是,晏怜绪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习惯。
就像这几个月之间,晏怜绪也是这般依赖着曲雪珑,可是自己明明是昏迷了,怎麽会感受到曲雪珑的照顾?
疑问当然远远不止於此。
晏怜绪不知道自己被插了一刀之後发生什麽事。
他不知道如此重伤的自己是怎麽活过来的。
他不知道为什麽曲雪珑会突然出现。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什麽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经历的是不是真实。
会不会自己的一生也只是一场幻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