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用为老爷上香。」?
玉鸾一怔。
纵使玉鸾跟曲老爷素未谋面,但他前来曲府慰问曲雪珑,若不为曲老爷凭吊,这乃是大大不敬的事,但他转念一想,认为曲雪珑应该是不想让娼妓踏足他亡父的灵堂,心里不禁黯然。
自己的来临,或许也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经过蔫花泣露的曲径,绕过满地黄花堆积,秋雨依然不止。
这是玉鸾首次踏足曲雪珑居住的雏凤轩。
铜雀油灯黯淡,映照着连绵不绝的飞桥画阁。风憾梧桐雨,云锁重楼,杏稀香少,湖畔莲子已成荷叶,叶底翻红,水面皱碧,隐约可见眠沙鸥鹭在水流深处歇息。
雏凤轩里的下人看似还在各自干活,但玉鸾知道他们也在偷看自己,猜测着自己的身份。
夕雾把玉鸾领到书房前,她收起油纸伞,敲了敲门,低声道:「少爷,玉鸾公子来了。」
书房里静悄悄的,玉鸾的掌心早已濡湿,只害怕会被曲雪珑拒绝。
其实二人相遇至今,曲雪珑从未拒绝玉鸾的要求,而且既然夕雾带了玉鸾进府,她想必是得了曲雪珑的首肯,但玉鸾对着曲雪珑时总是如此如履薄冰。
「进来。」
淡淡的两个字,便使玉鸾那颗悬起来的心放下来。
夕雾退後几步,让玉鸾进去。玉鸾回头看着夕雾,他以为夕雾会跟着进来,然而夕雾只是摇摇头,然後把琴盒递给玉鸾。
玉鸾咬了咬唇,不再犹豫,推门走进曲雪珑的书房里。
雨影下帘鈎,在青竹窗栊上温柔地摇曳着。双黄绿釉高柄灯渐暗,挂在墙上的秋兰绽蕊图也染上深灰,藏在翠幕後的掐丝珐琅云纹寿字象首四足炭盆里正燃烧着炭火。
窗下篱菊香浮,曲雪珑安静地坐在绿窗一畔,远远看着灵堂在斜风细雨里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
他穿着一身麻衣孝服,只以一根梨木簪简单地挽起青丝。
白色不吉利,曲雪珑却极为适合穿白色,就像任何色彩也是对於他的亵渎。
曲雪珑回眸看着玉鸾。
四目交投的刹那,玉鸾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朝圣的信徒,踏遍千山万水,踩遍刀山火海,日日夜夜虔诚地绕着圣山跪拜叩头—
披着满身尘土,带着全身伤疤,总算来到他的神祗的脚下。
彷佛自己的这场旅途,从来只是为了遇见那个人。
一刹那,白云苍狗;一刹那,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