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蹙起长眉。

暮云收尽，渌映净月，轻寒散帘底香雾，鎏金长柄如意手炉里空剩下残烬宛如瘦雪。窗台上的白釉梅瓶里着几朵玉蝶梅，玉蝶梅离开了梅树，只摆放了几天便呈现衰败之像。

最近玉鸾满面病容，妆容不适合太，所以他只松松挽好发髻，浅淡地描眉画，脂也远不如平日艳。

画妆之後，玉鸾久久地坐在原，凝视着镜里的自己。

玉鸾坐在粉彩开光蝶绣凳上，打开红木妆奁，熟练地拿妆品。

世事从来如此。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习惯如斯疏离的曲雪珑—自己早就习惯曲雪珑只给予自己的温言语，柔情似。?

残留伤疤的纤细指尖由额摸到角，落鼻梁，再来到珠，最後来到下。

毕竟，他是他的主，他则只是他的妾而已。

怪不得曲雪珑只看望了一遍就不愿意再来了。

曲雪珑正坐在案前拨算盘，案的一侧是堆积如山的卷宗。他的手指如笋纤白，生来不该沾染烟火俗气，现在却是从善如地拨动算珠。

虽然张开双的动作使膝盖极为疼痛，但玉鸾依然努力地

玉鸾走到曲雪珑边，犹豫了一阵，还是大胆地张开双坐在曲雪珑的上，咬着他的耳朵：「我想您了。」?

衰而弛。

偏偏无法抱曲雪珑。

睡，辗转反侧良久的玉鸾终究还是下了床，他披上外袍，穿着青丝织履，撑着膝盖的痛楚，一拐一拐地走到象牙雕镜台前，藉着月华看清自己的容颜。

玉鸾敲门的动作一顿。

髻鬟斜偏，圈陷，下尖细，如此憔悴无神，连长袍下的锁骨也异常地突来，跟一无主孤魂没什麽分别。

过量的媚药，过量的调教，过量的妆品，还有年少的残废，诸多东西加在一起造成的缺陷，在这　个平静的月夜里显得格外丑陋。

「来。」曲雪珑的声音冷淡，跟平日对着其他人没有太大分别。

犹豫片刻，玉鸾还是开门了。

过了时，曲雪珑便会打发橘如回耳房休息，但他常常一人在书房里彻夜不眠。玉鸾知曲雪珑这习惯，所以到了时两刻才敲响曲雪珑的房门。

这样一张脸，连自己看着也觉得恶心。

虽然这里是曲雪珑的内室，但夕雾办事一向无微不至，就算玉鸾只是在这里暂住几天，她也特意把玉鸾常用的红木妆奁带到这里，方便玉鸾使用。

内室死寂幽暗如同冰湖，玉鸾正面无表情地对着青铜椭圆镜画妆，神态彷若刚刚从坟墓里爬来的凄厉艳鬼。

曲雪珑总算正看着玉鸾，然而他的神却是淡淡的，如同看着一件死。

银烛光华如一地梨，朱樱苏垂落绣帘，象尺只随意地放在冰裂琉璃窗下的月牙桌上。月牙桌的旁边是空的大红酸枝古币绳纹灵芝琴桌。在许多年前，樱笋曾经静静地躺在这张琴桌上，直到.　曲雪珑亲手把樱笋送给玉鸾。

可是，他很想见到曲雪珑。

他瞥了玉鸾一，语气如常地问：「那麽晚了，有什麽事？」

现在，玉鸾最需要的就是曲雪珑的温。

他知自己不该找曲雪珑。

每天躺在曲雪珑的床上，盖着曲雪珑的锦衾，被曲雪珑的气息包围，看着曲雪珑曾经凝视的窗—

霜蟾已升，素烟如扫，满暗香疏影，在湖面上洒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