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满明烛，映照得里面亮如白昼，梨八角圆桌上放着的也是曲清淮平日吃的菜，有醉鲤鱼脑丶白苏丶金银蹄丶五香冬菜和煨鱼翅，香味扑鼻，使人指大动。

虽然楼月璃的新婚之夜是跟自己度过的，但他还是属於曲清淮的。

晏怜绪从未想过成亲，他知大分公哥儿到了他这年纪也会收下几个通房丫鬟，但他实在对府中婢没有任何兴趣。

楼月璃一直在跟曲雪珑对酌，曲雪珑不好杯中，只喝了几杯酒便放下酒杯，淡淡地：「楼兄自便吧。」

「其他姑娘？」晏怜绪想起昨夜小黑炭的话，他珠一转，心中暗叫不妙，便装疯卖傻地：「娘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玉鸾瑟缩，地埋首冰冷柔的罗帔里，明明罗帔己经洗得乾净，却彷佛残留楼月璃的薰香气味。

可是玉鸾一人待在海霞院里却极为寂寞，今夜曲清淮三朝回门，想必有许多话要跟曲雪珑诉说，所以曲雪珑应该不会过来的，玉鸾便趁着夕雾睡下之後，偷偷溜曲家，坐着车来到那座自己租下的院里。

但玉鸾知这幸福如同泡影般脆弱易碎。

「大舅这可不行呢。」楼月璃螓首轻歪，眸若晨星，佻地吐了吐，甜笑：「清淮明明会喝酒的。」

楼月璃和曲清淮坐在玉鸾的对面，皆是满脸风，一者俊非凡，一者憨活泼，当真是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这一顿饭吃得胆颤心惊，玉鸾早早便借病告退，免得楼月璃又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坐在那里看着楼月璃和曲清淮也实在太碍了。

「哥哥才不是酒鬼。」曲清淮嫣然笑着。她的确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既有疼自己的兄长，又如愿以偿地嫁给自己喜的男人—

「你表弟几个月之前就成亲了，还有你堂嫂去年就生了个儿，说起来也该到你了。」晏夫人笑呵呵地：「我也跟老爷说了，以後你总算不用关在红藕院里，但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耽於逸乐，可得努力读书，早日成亲，给晏家添个白白胖胖的儿。」

「嫂嫂的脸很不好，要不要喝酒？」

因为是自己恬不知耻地自荐枕席，投怀送抱，抢走别人的夫君。

「嫂嫂才没有你那麽小气。」曲清淮向楼月璃作了个鬼脸，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玉鸾一：「是吗？我倒不觉得。」

虽然明知楼月璃今夜不会过来，但玉鸾还是来到这里，坐在那张昨夜二人彻夜的绣床上，如同一缕幽魂般在昏暗的内室里缠绕不散。

「你嫂嫂吃醋也吃饱了。」虽然楼月璃的神态依然懒洋洋的，却是语惊人。

新婚当夜，楼月璃和曲清淮自是没有圆房，但之後的那天应该是圆房了。

今天楼月璃跟曲清淮三朝回门，曲雪珑和玉鸾便在大厅里招待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曲清淮关心的话让玉鸾猛然回过神来，他一抬，只见曲清淮睁大一双漂亮的杏眸看着自己，她单纯天真得让玉鸾厌恶—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也是那麽单纯天真。

偏偏他却恨不得。

纵然玉鸾早已明白楼月璃不会为了自己守如玉，可是想到前一夜还在罗衾锦帱里抱自己，在自己的耳畔说尽山盟海誓，跟自己赤缠绵至天明的男人，在翌日晚上却抱着另一个女人，破了她纯洁的之，让她落了红，玉鸾依然极为嫉妒。

玉鸾的神愈来愈暗，他满腹怨气，哪里吃得下东西，只草草地喝了一煨鱼翅，藏在圆桌下的左手一直着下腹—那是楼月璃昨夜为他亲手穿上的—愈看愈觉得对面的二人是如此刺。

郎当的模样。」

夜如，星光彷若萤闪烁，连琼枝白也映得剔透，亭台楼榭碧雾缭绕，翠琼幕下正是紫烟袅袅。

晏怜绪抿角，他喝了茶，呐呐地：「娘亲，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太早了？」

万籁俱寂，时间彷佛只在窗外逝。

「绪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老爷和我正想着给你觅一门好亲事。」晏夫人抚摸着上那件曾是她的嫁妆的紫披风，笑：「我仔细挑选许久才挑上那些姑娘的画像，也是些知书达礼，温柔贤慧的好姑娘，你今夜好好看看，看中了哪个就跟我说，我改天带你跟那个姑娘见见面，看看不上你。」

他只喜跟小黑炭在一起。

若是让曲清淮知自己慕的新婚夫君跟自己信任的嫂嫂夜夜被翻红浪，她将会什麽样的表情？

曲清淮悉心打扮，前几天还垂落腰际的长发梳成妇人的缓鬓倾髻，着一双银鎏金錾钗，再在发髻左侧着玛瑙钿。她穿着荷红领短襦上翠霞百摺裙，臂间环着浅黄烟罗纱披帛，脸上带着新妇独有的羞喜悦，更是明艳动人。她不时看着一旁的楼月璃，神里全是温柔依赖，全然沉浸在幸福里。

曲雪珑秀眉一蹙，玉鸾心里发冷，十指绞彼此，然而楼月璃已经轻松地笑：「你老是黏着大舅，嫂嫂当然得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