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晏家之後，小黑炭的伙好了不少，总算没以前那麽瘦小，甚至还长了不少，隐约可见将来必定修长。他的一双桃汪汪的，看着晏怜绪时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现在却只是认真地看着前方，丝毫没有察觉晏怜绪就站在不远。

晏怜绪趁着小黑炭还没有开唠叨，立即站起来，拿薰香丝帕要为小黑炭汗，小黑炭连忙摆手：「不用了。」

晏怜绪总算看到小黑炭了。

「我还好……」晏怜绪刚刚想要逞，就打了个大大的嚏，全也到小黑炭脸上。

不止晏怜绪，不少年幼的婢女也躲在练武场边缘的松树後偷看小黑炭。明明晏怜绪知小黑炭的刀法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但他还是恨不得赶走所有对小黑炭虎视眈眈的婢女。

当晏怜绪每天晨昏定省地跟着夫上课时，小黑炭也没有闲着。晏夫人知儿再是了不起也只是个手无缚之力的书生，更明白这世上光是靠读书还是站不住脚，便找了师傅教会小黑炭武功，好让他将来保护晏怜绪。

薄暮兰桡，霜雪缠着枝的红绡。晏怜绪穿过回廊，绕过瓜楞纹连廊。屋檐一角下的麻叶斗拱地翘起来，昏黄暮光穿过镂空的斗拱，在园的彩碎瓦背锦铺地上映云朵似的影。他无心留意晚霞满天，甚至忘了跟经过的仆人打招呼，一心只想尽快赶到东南耳房後的练武场里看望小黑炭。

刚才晏怜绪一心来找小黑炭，只随便穿了一件棉袄便赶过来，也忘了多穿一件长衫。他只坐了一阵，鼻涕就个不停，厚底锦靴里的脚趾更是冻得僵，可是他不想错过小黑炭，所以一直任由鼻涕下来，没有折回红藕院里拿衣服。

小黑炭已经长得比晏怜绪一，他微微弯，顺从地让晏怜绪给他汗，关心地问：「今天上课有被夫打手心吗？」

日薄西山，暮气沈沈，紫红烟霞笼罩天边，被北风得动不息，却是之不散，袅袅地萦绕着云朵，如同鲜红手帕般恋恋不舍地勾着瓦片。

晏怜绪学着母亲给自己汗般仔细拭小黑炭的汗，扁着嘴：「你穿得那麽少，又练武练得满大汗，不好好汗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下课後来看小黑炭练武成为晏怜绪最大的乐趣。晏怜绪总是迈着一双小短，怀里抱着石般沉重的书袋，匆匆地穿过粉白月门。门两侧的漏窗石墙里的枯藤还没有清理乾净，只无力地随冬风而飘扬，垂死的藤蔓拚命想要抓着晏怜绪活力十足的步伐，却只能颓然衰败。

「没有记好课文，被打了一下。」晏怜绪撒地伸掌心，掌心上果然有几戒尺的红印。

晏怜绪不想打扰正在练武的小黑炭，只抱着书袋坐在台阶下，目不转睛看着他。

元，然而晏怜绪的父亲了大半辈的努力却只考了个士，所以他一心把独生教成一个状元。

小黑炭一下课就跑到晏怜绪边说悄悄话，那些偷看小黑炭的婢女们也作鸟兽散。晏怜绪看在里，心里油然生起胜利—果然－－小黑炭还是最喜自己的。

晏府里还有其他下人和小黑炭一同习武，但小黑炭总是最早报到，也是最晚离开的。晏怜绪从娘亲那里听说，平日一丝不苟的师傅也称赞小黑炭不但天资绝佳，而且格外勤奋，将来必成大。

空旷的练武场里只剩下小黑炭一人还在练武，长长的黑影投落在平坦的泥地上。他穿着一乾净的布短打，黑发梳成俐落的尾，饱满的额。他正一下下用心地练习挥刀，尾随着他的动作而左右摇晃，看起来生气。

徘徊苍穹的壮丽烟霞渐渐染成紫，夕沉落在远的蜿蜒玉峰後，扑打脸颊的夜风愈发寒冷。走廊下的积雪蒙上一片漆黑，此时悬挂在雕瓜上的八方三层乌木镂琉璃灯总算一盏盏地亮起来，耀目的灯光斜斜地洒落在雪地上，雪白光芒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

「下次要记住了。」小黑炭笑眯眯地弹了弹晏怜绪的额。

小黑炭练了大半天的武，早已经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还在小小地气。夜之後更是严寒刺骨，小黑炭的嘴里也不住地白烟。他的气息温，从衣衫里来的肌肤泛着一颗颗汗珠，整个人呼呼得如同新鲜炉的糕，让晏怜绪想要更靠近他，想要被他的温包围着。

晏怜绪一直注视着小黑炭，直到师傅让小黑炭下课之後，小黑炭转过来才看见等待已久的晏怜绪。他立即丢下木刀，匆忙地跑到晏怜绪的边，着急地：「你怎麽不多穿一件衣服？」

真奇怪，若是晏怜绪边的婢女有其他朋友，他也不会因而不开心，可是他对着小黑炭却有着那麽大的独占。有时晏怜绪真想把小黑炭藏起来，只有他一人看到小黑炭，小黑炭的里也只看到自己。

暮雪清峭，夕西下。虽然小黑炭早就练得大汗淋漓，却还是持地练习挥刀。他额上的汗珠闪闪发光，晏怜绪看着看着，竟然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