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得很，习惯地抚摸左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却发现左腕上空的—自从上次献予楼月璃之前解下玉镯之後，自己一直没有佩那枚当年曲雪珑亲手为自己上的玉镯了。

玉鸾看着这两个男人谈笑应对，一者如芍药般先声夺人，媚倾城，一者如芙蓉般端庄大方，不沾半人间烟火，当真是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直到现在，大家也不敢真正地提起那场文字狱，只会以换和糊不清的言辞来代指那件事，免得惹祸上。

当着那麽多人面前，玉鸾也不好撒，只摇：「没关系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华池缭绕飞廊，长亭霞觞滟滟，大厅里也是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楼月璃正在掷果朋侪之间忙於敬酒谈笑。他的一青丝整齐地盘起来，着一仙鸟金簪，发髻里了一朵品红丝绢制成的芍药。盛世浮靡，男人簪并非少见，但像楼月璃那般适合的却是少见，簪使他少了几分杀伐戾气，多了几分媚气，其艳丽不比浩态狂香的芍药逊。

曲雪珑：「略有听闻。」

「谢谢曲兄和鸾夫人赏面光临。」楼月璃走上前，优雅地作了一揖，甜笑：「我听说鸾夫人居简，没想到今天有幸把你请来了。」

玉鸾盈盈福，曲雪珑也作了一揖，开客几句。

楼月璃黛眉鬓，笑靥如，只轻轻地瞥了玉鸾一，却已经使他醉醺醺的，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祝你到功成。」曲雪珑拱手回礼，他转带着玉鸾穿过人群，走到大厅的门，轻声：「是不是不舒服？」

先别说曲雪珑是否有为官之能，光是凭着曲家的泼天富贵，又是凤临城首屈一指的富，他若是愿意大洒金钱买通当中关节，这县令之位自是如探取，怪不得那些人也要先来探探曲雪珑风，知曲雪珑不兴趣才决定砸钱争夺这个缺。

虽然今天曲雪珑没怎麽刻意装扮，只是为了合宴会，穿了一紫扇贝金丝绣鸢尾长袍，但他长得修长，也是宴会上一抹引人注目的景。

他抬看着曲雪珑，曲雪珑则正在翻看琴抄，似乎没有留意玉鸾的异状。

曲雪珑摇：「我一向不擅官场迎合之，恐怕难担大任，还是留给有心之人吧。」

楼月璃设宴那天，玉鸾穿着一新衣服，跟曲雪珑一同来到楼府里。玉鸾曾经来过这里一遍，在西厢的阁幛後被楼月璃放肆亵玩，现在却是以客人的份重临此地。

「既然曲爷拒绝了，那在下也可以斗胆试试了。」那人笑着拱手。

楼府建得气派十足，现在院回廊里皆亮起八角蝴蝶琉璃灯，纱罩以细绢织成，上绘吉祥景象，或是双龙戏珠，或是九登科，或是八仙过海，极尽华丽致。八角各自垂下如意结，中央垂下的则是同心结，随着夜风而晃动，远远看着如同千万彩蝶冒雪飞舞，不胜收，照亮了夜空的淡烟云，蟾光如洗。

玉鸾突然到曲雪珑握着自己的手，他知那是曲雪珑在安自己，心中一，不禁靠得更了。

「当年发生了那件事之後，凤临城县令很快便被下狱了，在下记得令尊曾经对县令一职颇兴趣，那时候曲爷为令尊的得力助手，也在当中了不少力气??」提起「那件事」时，那个人向曲雪珑挤眉，玉鸾不禁低看着鞋尖，他心里自是知「那件事」是什麽意思。

楼月璃穿着一银红绣黄琉璃芍药振袖，衣领上别着银丝祥云纹伊达领，白底燕纹丝绸带裹着他的楚楚细腰，在背後打了一个漂亮的木槿紫蝴蝶结，愈发显得他姣丽得不可方。他举起金杯时，宽阔曳地的衣袖随之飘扬，郁的苦橙香迎面扑来，端的是盛颜仙姿，明媚妖娆至极。

带着曲雪珑和玉鸾来的侍从上前通报楼月璃，楼月璃回眸朝二人嫣然一笑，竟是千百媚。玉鸾抿了抿，有生气楼月璃穿得如此招摇鲜艳，勾引得大厅里不分男女也转不开神。他真想把那麽绝倾城的楼月璃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多看这男人一。

那个人继续：「本来那县令一职看就是令尊的中之，怎知天妒英才，令尊英年早逝，现在那县令之位再次悬空，难曲爷不兴趣吗？」

楼月璃如穿蝴蝶般在人群里穿，笑语盈盈，如解语，曲雪珑也要跟其他宾客喝酒应酬，玉鸾只默默地跟在他的边，充当一个不让曲雪珑丢脸的柔顺姬妾。

其中一个脸孔陌生的客人：「最近我们的县令获升为京兆伊，三个月之後便会到京城走上任，曲爷也听说了吧？」

雪，还是大得很。

狂风拍打着窗扉，窗纸有松开了，寒气透过隙划过玉鸾的脸颊。

五年前，　先帝大兴文字狱，冤狱四起，匿名举报沦为公报私仇之地。幸好在文字狱如燎原之火之际，先帝突然驾崩。虽然新帝登基之後已然大赦天下，但毕竟至今新帝基未稳，自是不便当众推翻先帝的决策，所以许多死在文字冤狱里的人尚未得到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