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书房静极了，耳只余书房不远小竹林里的鹊叫和翎羽扑棱声，张载沉沉坐着，昨日韩应麟来过之后府里侍人就觉着太傅大人不很说话了，及至今日此时，太傅竟是说话未超过十句，显是有了心事。

野夫开，穆清缓缓动动，翻过对着床铺里面，不过两三秒又翻过来，卷着被僵成一条，看野夫将床帏撩起来纶好，床榻里瞬时亮堂了许多。

野夫仰躺在榻上闭，良久之后却是起，走了几步到了床榻跟前翻躺在床边上，隔着被虚虚拥了拥还是成一条的人。

“你去了？”穆清问。

太傅自是喜不自胜，将长孙养在自己边，于是书房里本来不大的地儿，太傅给自己添了大几后也给长孙添了个，爷孙两长年一人一个大台案。文钦咿呀学语时候是太傅教的，等真正要开蒙的时候穆清作了张府家塾里的先生，因此文钦格像极了穆清，板板整整老气横秋，是个孩大人样儿，坐着写大字能写半天都不挪腾一下。

穆清闭，翻过去，野夫半边悬在床榻外面，和衣躺着，他睡觉向来是不脱衣服，他胳膊颀长，虚虚就能将人罩成一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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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屋里就再也没声儿了，夜的世界都睡了，穆清终是睡得不很踏实，迷迷瞪瞪的等着天亮。

书房东的大台案前却是坐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约莫五六岁，直脊背板着小脸正写大字，这是太傅长孙文钦。太傅有两四女，长幼年弱多病，早早送了相国寺长在源印大师边，修养讲禅论，本要成为一代大师，四十余岁却被源印大师赶下山还了俗。二健持家有方，然，连生五女。本以为太傅平生无男孙，谁成想还了俗的老大若年之后娶妻生一举给太傅添了长孙。

“嗯。”野夫答。

主仆

两年的时间该是有多长，那样悠长悠长的日升日落里，该是有多少的逝去和发生，穆清很少往回看，过了今天绝计不回，可是方才却是将这漫长的日月尽数过了一遍，一时再也睡不着，只盯着睛看着窗外透来的那一缕月光。

“睡吧。”他说。

“睡吧，没事儿了。”

太傅府里有书房，这书房是天下多数读书人第二想去的地方，当然第一想去的地方是见天颜的金殿堂。书房本来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太傅家的书房过大，整整三层大瓦供楼被太傅作了书房，相传这天底下太傅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搬家，先前皇帝给太傅赐宅搬家时候据说太傅须发冲冠据不受，还是韩应麟找了好一批国寺里的学生先生给搬了书房这才了了事儿。

太傅府里藏书奇多，统共不知有多少卷，总之三层楼两层半是书架，还有靠墙堆着的大箱占了半层里面的又半层，因此留来的地方就不很多。

良久良久，太傅长叹一声，那空了大半天的

南开的大屋，一层没被书占的地方一左一右放了两个大台案，这会儿太傅在西案前坐着，从早一直坐到了午后，他面前摊着一张锚金纸，纸上却是空白的，就那么摊了大半天上面还是一字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