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四十四，四十三，四十二，伸来一条悬铃木的枝丫，修剪后光光的一段，截面短平整得让人觉得喜，不由回想起小时候怕妈妈住院心，自己拿着家里的剃须刀给自己理了个糙的寸，遇见晏溪的那天，后脑勺不小心割破的地方刚好落痂，难怪二十年后旧地重游，桃言溪会要求自己剪成同样的发型。

黎征回复：就当老天在提醒你少喝可乐，可乐杀。

二十七，二十六，二十五，二十四，不知怎么就走神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电秒针已走完了半圈，新年在一步步近，前几天看了个笑话，说有个人坐电梯，电梯突然往下掉了几层，去的时候发现膀胱跑到了嗓，现在的自己就像这个人，正虚浮地靠在树下，速坠向隐形的无底，所有官失重颠倒，所有血提到了心，在腔里如即将爆发的岩浆发疯狂奔。

“唉别哭别哭，带你去买新衣服，你别哭了行吗？噗……”

没多久黎征收到关鸣发来的消息：妈的倒霉，炮没打到，还被坑了件七万块的大衣，一会儿还要到酒店开房洗澡，这人非华尔夫同档次的不住，你说我是不是遇上了捞男？

还有60秒，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吧，黎征透过纷纷扬扬的雪幕眺望广场上空，照习惯，已开始一下一下地作痛了。

“啊？那你到底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是我爸爸？”关鸣笑个不停。

十九，十八，十七，十六，十五，桃言溪，我在坠落，救我。

七，六，五，四，三，二，一。

桃言溪，救我。

“@#￥％&……呜呜呜！”哭得太惨了，估计男孩连自己骂了什么都没听清。

绝了。

可能是前几年喝了太多的酒麻痹了泪，也可能是数次肝寸断后自产生了某保护机制，即便今年又是空等的一年，也不会把从悬崖一脚踩空摔得粉碎骨的绝望再外来了，黎征称这自我消化的隐秘失落为习惯。

这一年，这伤又要多久才能愈合呢？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是因为下大雪的关系吗？今晚汇聚到这边跨年的人比以往都少，往年这个时候早已有人开始带起哄了，如今前的游人只是安静地驻足而已，雪悄无声息下着，等待新年的人们互相依偎，这样的氛围黎征很喜，桃言溪在的话，也是和自己靠在一起仰望着前方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啊，小朋友，你说你那么矮，我都没看到你站那儿，一不小心就……”

今年的广场上没有搭建舞台，无人握着啸叫的麦克风歌，雪片安静飘洒，游人缓慢地穿行着，这是一个格外平和的跨年夜，黎征也格外清醒。

关鸣把小猫的爪从衣领上拿了下来，反抓住他的胳膊往广场走去，黎征站在原地望见他费力地用单手从袋里掏一只翅，自己吃了两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又摸了一只递给男孩，被对方啪地一掌连着嘴里的那只一起打到了地上。

又过了几分钟，人群越走越慢，广场上的大屏幕切换到时钟画面，大的电指针划过58分的末尾，迈了今年最后一个圆圈的第一步。

“矮，我矮……你才是小朋友！我比，我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老！我是你爸爸！再胡说八我割了你的，呜……”

关上手机的前一秒，屏幕上刚好显示2350分，五年前的这个时，自己被人泼了一啤酒，右挨了一拳，天昏地转，肾上素狂飙，那又难受又刺激的觉至今都还记得。

开两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特别激动，别人在等跨年的倒数十秒，而自己提前十分钟，甚至提前半小时就开始倒计时，旧的一年伴随着激烈的心逐数归零，桃言溪没有现在界上，时间继续向前，跨过零，新年在越来越躁郁的心情中开始正数，一直数到天蒙蒙亮，独自一人在家，在便利店，喝到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