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明白了,“朕说的,是鸾儿身子里的蛊——鸾儿怎么想?”
被问了这样窘迫的问题,顾飞鸾心里慌乱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怎么想,却摸不准萧平松的意思。若是萧平松气恼谢风引诱皇子——哪怕不知者无罪,得罪了圣上终究也是不妙的。故而在萧平松面前,顾飞鸾不敢直接把对谢风的情意说出口来。
萧平松见他低头咬唇的窘迫模样,也不逼他,只问道:“那你可猜得出,谢风昨日来见我,究竟求了我什么?”
“是……关于鸾儿的事?”顾飞鸾犹疑道。
“是。”萧平松道,“多年前,朕曾欠他一个人情,因而许诺将来他若有事相求,只要不伤大义,朕定允准。昨日他来,他说愿意以一人之力承担一切罪责,求朕护你一世周全。”
此话一出,顾飞鸾的双唇即刻白了。是啊,方才见到皇帝一时惊疑不定,竟未曾想到这一层——他是罪臣之子,谢风将他养在这春深厅里,也是犯了藏匿之罪的。谢风为了让他不去定王府受苦,将此事禀告到御前,当真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谢大人……”顾飞鸾禁不住喃喃道。
“朕昨日思前想后,想了一夜。你身子里这蛊虽未认主,尚可用药物压制,可那终究是个既难受又折寿的法子。若真为你打算,还是该寻个可靠之人。此人自然不能是衡焕,谢风……他对你倒是当真有情,只是年纪大你整整十一岁不说,家中又无权无势,朕看他护不住你。”
萧平松说着,又摇了摇头。
听萧平松这样说,顾飞鸾不禁心急,生怕他再说出个别的名字来,连忙道:“若皇上愿为鸾儿脱去奴籍,鸾儿自当发奋考取功名建功立业,无需别人来护。”
萧平松看着顾飞鸾,心里也明白了三分,道:“这么说,你觉得谢风可行?”
“谢大人精通此道,有他在鸾儿身边,鸾儿觉得放心。”顾飞鸾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话倒是不错。”萧平松微微颔首,“罢了。朕昨儿还生他的气呢,若他肯早些过来通报,你也不必受了这么久的苦楚;可又想若不是他,朕到此刻还不知道你在这里。真是把朕弄得又气又恼,半夜没睡。”说罢,萧平松又叹了口气,“鸾儿既这么说了,朕便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皇上。”见萧平松答应,顾飞鸾心中喜不自胜,却又不敢把喜色挂到脸上,只是看着萧平松的眼神更亮了几分,心头涌上了一点父子之情来,禁不住问道,“皇上为何待鸾儿这样好?”
“这……”萧平松被这样问了,却突兀地咳了一声,道,“自然是因为,鸾儿是个好孩子。”
他放开了顾飞鸾的手,偏了偏眼神道:“你义父常与我说起你,聪慧伶俐,又知礼识趣,只是性子软些,若多加培养,必成国之栋梁。朕听得多了……也忍不住时时记挂你。”
这话一出,顾飞鸾便明白萧平松并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好在他也不曾期待过此事。萧平松这十七年来都不曾认他,事到如今自然没有再认的道理。萧平松心底里能记着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自己落入窘境的时候施以援手,已是他盼都盼不来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