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跌在炕沿。

怀里揣上窝馒，麦穗风一样跑到秋生家。

陈卓庄去了五十七人，回来了三十六。许多人连尸骨在哪儿都不知。三三两两农人垂着在野地里挖坑，放骨灰或者旧衣裳，这就算魂归故乡土为安。

“半个馒分成两半拉给生泡了吃，记得他胃弱不敢多吃。”麦穗一边说一边把窝馒到秋生手里“窝给慧嫂。”慧嫂就是秋生娘。

好学堂一年束脩就要二两银，还不算笔墨。

秋生爹去了没能回来，秋生受不住没两天也跟着走了。秋生娘送走婆婆，累得躺下挣扎不起来。

窝陷掌大的尖脸青黄儿，生无神的看向秋生：“哥……难受……”弱猫一样细微的声音，不趴在嘴边就听不到。

麦穗拿起一个白面馒有些迟疑，她家销也，她知娘想把崽崽送到县里好学堂去读书。因为先生说，崽崽继续在镇上读书怕是会耽误。

麦穗快跑回家直奔东厢厨房，拿下篮里边有杂面窝还有两个白面馒。

秋生守在弟弟炕前痛苦自责：“一定是我没看好生，让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秋生低不说话，这是他家能拿最好的了。麦穗也知，秋生家早就谷糠合着野菜麸面吃了。

“哎、哎”秋生抱在怀里激动的浑哆嗦，对炕上病弱的弟弟说“生，你等等哥给你烧开泡馒，白面的！兴啊？”

麦穗别过去看秋生准备的粥，黑乎乎面糊混着麸、粱：“这不行，生都病成这样了吃这咋行？”

他们家也极少吃白面，这馒是为了给大娘庆四十岁生辰蒸的。

偶尔一两声悲怆的唢呐声，中间会猛然现崩裂的嚎哭，像是极力压抑下的崩坏，可是很快又戛然而止埋腔。悲痛有什么用，不能半个窝半片衣裳。

麦穗把柴背回家到瓮里舀一瓢凉，咕嘟嘟仰着脖下去。嘴角迹拿袖一抹，急匆匆门去秋生家。

即便麻木也得跪着趴着挣扎着活下去。

“你等着”

也许富家小看不上麦穗这样的，但村里谁不羡慕陈大娘孩养的好。

生有六七岁，躺在炕上小小一看着都没有四岁孩大。细小的着一个大脑袋，肚鼓的很，一会儿搐一下，嘴角溢些清。

村里青壮年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农妇和老弱在地里挣命。

这几年有姚家的生意，陈家日一直过得去，别的不说杂面窝还是能饱的。因此村里孩麦穗长得最好，又又壮明明才十一看起来像十二三。

麦穗叹气，要是二狗家的

麦穗抿嘴鼻，把馒掰下半个又拿两个窝。中午只吃一个窝好了，她把自己那一份分给生，也许就能救生一条命。

这一去就是两年，直到麦穗十一岁这年天，征夫们才回来。不回来不行了，据说北地绝收十室九空，运河修不起了。

“生咋样了？”麦穗一边悄声问，一边去看炕上的小孩儿。生前天还能跟着哥哥在地上走，这两天却什么也吃不下，还吐清黄儿。

秋生忍着泪，拿布巾给弟弟轻轻净，柔声哄：“过两天就好了，生喝粥好不好，哥没放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