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了这话，便摇：“有甚么说法也无趣了。就算此事揭过不提，各人心里也同往日不一样的。”瑧玉：“一样不一样的，谁他？不过过几年，各人皆要往各人的去去的。本来就无趣，何必要有趣起来？”黛玉听了，乃叹：“正是这话。谁也原不指望着谁去过日的；只是若因此只闹起来，也忒寒了人的心。”瑧玉冷笑：“妹妹愿意同那个好，就同那个好。纵是原先好的，一时觉得不好了，也只丢开；哥哥的没有别的能耐，‘林家’这两个字，料也撑得起。”黛玉闻言却觉难过上来，因：“虽是这话，我心里依旧过不去，——倒也不是为他，只说不上为甚么，竟是心里只酸痛起来。要是母亲尚在，——”一语未了，忽觉自己失言，又恐招了他哥哥伤心，忙煞住话尾，那泪却已是一滴一滴地落将下来。

瑧玉见他这样，忽地怔住了，心：“原是我想错了。我往日只见他聪明，却总未想到他尚不满十岁，只是个小女儿罢了；又不是皇家中人，正是要在父母边撒的年纪，偏生又是如今这们个境地；这般看来，他倒不是恼，乃是觉得自己委屈，想娘亲了。”他虽将此间事情想透，却不知如何抚黛玉，忽又想起自己前世之憾，呆了半晌，忽地：“我也想母亲了。”

安歇。

此话一，先就将黛玉唬了一，又见瑧玉神有些惨然，忙：“皆是我的不是，说错了话，引得哥哥伤心。我不过是一时心里不快，过阵就好了；哥哥每日价事务繁杂，原是比我更加不易，倒还要费心来劝我，我岂不愧的。只此一次，下回再也不了。”瑧玉分明有话要说，却只不知说甚么是好；旁边丫鬟见他二人情状，皆上来解劝。黛玉忙了泪：“这早晚的，哥哥也该回去了。明日教人

黛玉闻他这话，倒有些摸不着脑；也不曾留心，便：“我何曾受委屈。他那嘴谁不知的？那里有他不说的人。”心下却又想：“云丫小时同宝玉原好，如今我同宝来了，宝玉一般也同我们说话，却是令他不快了；他又无了父母，也不曾有兄弟妹，我自有父亲兄长，原比他些儿，何必同他争这之气。”因此倒也不恼，见他哥哥神有些黯然，反劝他：“哥哥不必这们等的。我实是不曾放在心上，况这事若传开去，也不为好听。”张嬷嬷听了这话，便对二人行礼：“大爷姑娘容我说一句罢。姑娘说得原是正理；只是史家姑娘这话，委实过了。如今我已是同他母说了此事，想来必是要往家里去同他家两位夫人讲的，到时自然要有说法。”

黛玉送了他姊妹去，正要安寝，忽闻雪雁：“大爷来了。”黛玉听了，便忙又从房中来，见了瑧玉：“这们晚了，你还不往家里去，又来这里作甚么？”瑧玉见他面如常，笑：“你明知我作甚么，还来问我。”原来雪雁气不忿，回来便告诉了张嬷嬷；谁知又教秋萦听了去，一径往紫竹那里说了；故而传到了瑧玉耳中。黛玉见他知了，只得无奈笑：“好快的耳报神！只是也不算甚么，况张嬷嬷已是去说了他了。”瑧玉闻言便不说话，半晌叹：“你这样却也为不错。只是我恐你受了委屈，又不得那起人的嘴；原想着离了这里就罢了，谁知终有这们一遭的。可见人之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