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飞狗，等殡仪馆的车接走尸都到后半夜了。付音音勉支着神安了他一阵，让他先回去休息，宋黎看了看歪在排椅上扯鼾的宋晚台，只觉得前这个女人可怜。

宋黎脑嗡嗡的，刚想开，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带着两手血，走过来对着他俩摇了摇。

“什么？”

“你跑哪去了？不是说好翻篇了吗，信息也不回，夜不归宿也不打个招呼，事了谁负责啊？”

宋黎颈动脉突突地动，茫然地听完医生告知各事项。他揭起尸单，看见那个最亲的人一动不动，面惨白，渐渐变得僵，脑里的血却不受控制地动，而后慢慢拼一句——世上再没有一个我的人了。

“祖宗，你闹了一夜了，能不能消停会”

“舅妈，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

却并不如预料的那样，几乎是立刻，语音电话响了起来。

又听他的声音变清晰，“宋黎，你再不回来，这屋里就没法住人了。”

从下午到凌晨，断续的几行字，像面上的浮木，给了宋黎气的一息，哪怕知这个时间对方本不可能回应，他还是敲下一个字。

付音音一下坐在椅上，泣着说：“这两天她还念叨，说你最近也没来看她，念完你又念叨你妈，这么多年在外面一消息也没有，放着自己的亲妈不已经是大不孝了，可怜你长这么大，她都没回来过，多狠心哪。宋朝亭，你老娘没了，你知不知呀！”

【还没下班？】

【12了，你还回来吗】

【嗯】

付音音看到他，立站起来，声音颤动着：“我去给你姥姥买心，回来了屋叫她也没搭腔，我去一看，她躺在地上，怕是突然摔了一跤，叫都叫不醒，我就赶打了120，拉过来一检查，大夫说，说是颅脑损伤了，已经签了病危通知书，不一定能抢救过来，就算救过来了，多半也是植人了。”

【你在哪，看到我的压哨三分了吗，厉害吧？】

宋晚台还要动手，被医生拦住，他又闯来，看着被白布盖住的人，哇的一声扑跪在地上哀嚎，仿佛越大声就能叫醒那个永远睡着的人。

又一场长久的离别，他想，反正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他拿手机看时间，未读消息却弹了满屏。

宋黎听着辜宇一副不见外的训人的气，竟然难得的没有反驳，只哦了一声，手机那隐约传来乒－乓的响动，辜宇的声音也稍微远了一些。

【不是说好当朋友了吗，别生气了】

“你自己看吧。”

付音音满脸泪痕，激动地骂起来：“宋晚台，你算什么男人！你早喝晚喝，黑喝明喝，还知酒醒是什么滋味！丧了天良的东西，平日里搜刮妈那退休金，你知她吃的什么降压药吗？你给她端过一碗饭吗，现在跑到医院里当人来了，晚了！”

医院附近堵得厉害，宋黎一路淋着跑过来，跌跌撞撞地问了护士，赶到手术室时，付音音正坐在椅上抹泪。

宋晚台扬手甩了付音音一个耳光，圆的肚像受不住这力气似的，呼哧呼哧地起伏着。

医院外面的租车向来是不断的，宋黎拦下一辆，说了地址，便靠着窗神。

“让你照顾妈，你怎么看的，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劈了你。”

过了一会儿，医生开好死亡证明单，他神思昏昏地问去哪盖章，突然听见手术室外面的付音音惨叫了一声。

宋黎挂断电话，立叫车去医院，半路偏遇一阵暴雨，市内到堵车，宋黎心急如焚，一边看表，一边默念没事。

宋朝亭，宋朝亭，宋黎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学校登记家长信息，看到别人都写爸爸妈妈，可是自己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这多不正常呀，他不愿意让别人知，于是提起笔，写下了一个名字，一个偷偷在本上记下的名字，和一个永远不会接通的电话号码。

宋黎还没来得及开图片，手机便自动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