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无声地长长叹了气，洗了好几遍的手有迟疑，又有嫌弃地伸去，翻过裴炀没有输的那只手，轻轻地挠了挠他的手心，“喂。”

心疼。

林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连忙站起来去看监护仪，心电图的波动忽忽低，林疏犹豫了一下，没立刻去叫医生，俯在他耳边轻轻地喊他的名字，“裴炀？裴炀？你醒了？知不知我是谁？现在觉怎么样？”

最完的欺骗就是把自己也真情实地投骗局，林疏说完了之后，连自己都有了求而不得、差错的宿命，抬起来的时候，却被裴炀吓了一。

“他在训练营，天天都要挨一针RZ07诱发剂。”伴随着说话，林疏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他，有像是恶作剧的逗，又有像是哥哥对弟弟的，“你知这玩意了吧？我当初被注之后是什么样你也看见了，每天挨一针，他被连续诱发了半个多月了，你再不醒，他疼也要疼死了。”

“我是……裴炀，别动……江易安。”

毕竟，能替他们这些当家臣的工人挡弹的，天上地下，应该也就只有裴三一个了。

只是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锈，聚不起光，连瞳孔都有散，空茫地望着前方，仿佛连一转动珠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你舍得就这样跟他结束吗？明明是……渡过了这一劫，就终于可以彻底得到的人。”

裴炀几乎用尽了力气，才勉调动了仿佛已经僵的嘴，声音不似人声的沙哑涩，“没……事。”

训练营那边，乍然接到裴炀电话的营主也惊疑不定，“……是、三少吗？”

从当初林疏欺骗纯情的裴家大少的情就能看来，他指鹿为睁着睛说瞎话的本事一，跟连句谎话都说不利索的江易安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他说这些的时候，放弃了挠裴炀的手心，怕他听不见，故意趴在了裴炀的耳边说，一字一句，语速很慢，字正腔圆，情饱满。

“你爸妈也不知呢，他们年纪都大了，要知你这样，老儿得当场厥过去。”

裴炀真的一神都没有，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困倦地数次阖上了睛，又挣扎着重新睁开了，他没力气说多余的话，电话一通，他就只说了九个字，却字字掷地有声，哪怕他现在连气都费劲，依然非常清晰地对营主表达了他作为江易安主人的态度——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醒了。

“——你想看江易安被打成筛吗？”

反正旁边没人，林疏说话随意，连对裴老爷都没用一个敬称，老儿长老儿短地举了几个可能发生的例，最严重的假设是裴铖明天可能就得赶回去“继位”，他故意吓唬也不知能不能听见的裴炀，末了转了一圈，又把话题拉回到了江易安上，“行吧，就算刚才我是在危言耸听，但江易安的事儿是真的。”

林疏说裴铖准备在训练营公开刑江易安是真的，但那个用弹把人千刀万剐的事儿是假的，裴氏这古董军阀一脉相承下来的家族，事铁血规矩严苛是家族遗留下来的传统，但像这血腥杀的损德的事情是不的，但林疏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刺激裴炀，因此把某些恐怖组织俘的事情张冠李地给他讲了一遍。

“哦，不对，如果你一直躺在这里，等你醒了，你的江易安，恐怕已经连灰都不剩了……”

随着说话，他弩之末地试图抬手，可是他半力气都蓄不起来，努力了半天也只是抬了抬手指，他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变得重，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提着气，气若游丝地对林疏说：“打……训练营。”

“我听到风声，裴铖怕惊动你爸妈，不准备开刑堂了，准备把他在训练营里公开刑，以儆效尤。”

江易安捡了个宝贝，可惜那也是木，在福中而不自知。

“你知现在这个年代，在这私营里面，最严厉的公开刑是怎么吗？”

“你再不醒，江易安就要被你大哥祭天了。”

“你再这么昏两天，醒了就真见不到他了。”

林疏知他是要给训练营打电话的意思，他手机在事之后被江易安带回来给了裴铖，现在一直在病房的储柜里放着，林疏找过来充上电开机，看顾着撑着一气不肯再睡过去的裴炀，同时关注着各监护仪上数据的变化，一心三用地用裴炀的号码给训练营的营主打电话。

“跟古代凌迟也差不多，不过毕竟时代在发展、人类在步，现在不用刀了，用枪，你知在控制着人不死的情况下，一个成年男人，全能挨多少枪吗？”

屋里只有仪平稳运行的细微声响，鼻下还放着氧气的裴炀依旧昏睡着，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是经验老到的枪手，避开内脏的话，到了最后，骨都碎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有药吊着，人却还能保持清醒。”

好在铃声没响两下就接通了。

“你拼命救他，难不是为了跟他在一起吗？天天倒在床上一天三次地抢救室吓人算怎么回事？裴铖都要被你吓得神经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