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面有菜，但仍看得来昔日的好相貌。她衣衫破旧肮脏，只拿一块破布兜着发。她后躺着个人，跟她年纪相仿，看样应是她的丈夫。

这一日，宣惠等人从江边回来，突然下起了大雨，便躲在一家书斋门前避雨。门前已经有了些人站在屋檐下，却是在对着一个女说话。

采薇叹：“这可真是时运不济了。”她回用睛询问宣惠，要不要给这女些钱让她给相公看病。

秦二娘双手微微一顿，说：“不用了，直接锁门吧！他有些忙，时常不回来。”脸上的笑容再没方才的那般朗，几乎是僵地挂在那儿。

那人原本撑了伞要走，听了这话就转过来，问：“我给你钱是让你去给你相公抓药来救命，不是要你们买棺材去死。”

采薇上前问一个看闹的人：“老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围了这好些人看？”

听说过。不过大小的人才个王妃也够得上。她虽然没王参将那样众的样貌，却也是个人。不过，大小要的是会来事儿，八面玲珑得很，打小就是个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她虽是柳夫人生的，王参将却也对她疼有加，可见她会人。”

旌云有些郁闷，这丫从京城到武昌，也走了这么些路了，怎么见识和心儿一儿没长。那赌钱的，连勾栏院的，哪个不都是晚上不回家，样样都不能问。

过了几日，李大只回过一次家，匆匆地跟宣惠等人打了个照面，了上房一趟，又急急忙忙地去了。

那年轻人答：“她相公跟她是从开封府逃难过来的，本来是要投亲，谁知亲戚早几年就搬走了。上的钱也光了，偏偏她相公又生病了。她没奈何就舍下脸来讨钱，给她相公抓要吃。谁知这病也不见好，俩人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钱接着吃药呢！”

旌云见菜吃得差不多，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起帮秦二娘收拾碗筷。采薇问：“都这样晚了，我去把大门锁了吧。不过，这李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呢？可要去找找？”

宣惠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没想到王氏还是个有些手段的。看来前世她在梁瓒后宅里得意了那些年，也不单是借了她父亲王锦堂的权势。

宣惠听他指责父皇，心中不悦，低下一言不发。采薇忙撇了那老者，找了个年轻的人问：“这位大哥，这个女是怎么了？她后面躺着的是她相公吗？”

果然，秦二娘的脸越发地不好看起来，旌云忙拿话岔了过去。

还没等宣惠说话，书斋里走来一个颀长的影，他从荷包里掏来几块银，扔给那女。女见状，起跪下，求：“可否麻烦贵人再舍些钱财，让妾给相公我俩买两薄棺材。”

宣惠没有理会，成日里带着旌云等人在街上闲逛，打听消息。

那老者拈着胡须，摇晃脑地答：“我是在看这位节烈的妇人啊！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先帝丢了京城，尚知再乾清自焚谢罪。京城那么多官显宦，竟然没几个殉国的！都还不如这个妇人知什么叫气节！可叹，可叹啊！”

偏偏采薇也在收拾桌，没有看见秦二娘的表情。她又问：“李大哥是更夫吗？这样晚上还不回家的，可是少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