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八岁生日那晚为止，他所谓的恋不过是一胆怯的索求，他希望塔尔缇斯能够他，所以请求他、甚至以发情期的名义引诱他。是以自己的退让形成对方的权利，把七巧板里最鲜红的那块心脏去任由主宰，他本能地恐惧这无力与被伤害的可能，所以先一步企图在塔尔缇斯心里撬动一个缺，悄悄蜗居去。他的是有目的的胁迫，每一句“我你”背后都藏着“你得我”的潜台词——是刺猬不敢柔腹去拥抱别人，又要求别人主动拥抱他；饿久了的孩抓着手心最后一颗糖不肯换，又垂涎他人手中巧克力的醇香。

去浪，”他低下自顾自地说，外面夜雨落得急，雷声也在云后擂起沉闷的鼓，窗漏的风雨掀得窗幔涟漪，塔尔缇斯阖上窗，一片寂静中少年望着被单上的纹轻声叙述，“我们坐在票价最便宜的船舱里渡过北方海峡，说要到北极去，夏季越往北白昼越长，路过一座海边小镇到了北方的首府城，夜晚只有短短一个小时多，大家趁着夏天唱歌演奏，每天清晨爵士乐和民谣比教堂的钟声更早唤醒，没钱了我们就也在街唱歌浪。再往北到了拉普兰冰原，蹦极的时候看到了白夜，曾经看书上描述就像大的白孔雀开屏，整个世界都亮白起来，亲看见发现比那还壮观，从桥上下去的时候，我在想……”

少年缩了缩嘴，明澈湖蓝的睛还

“我知、我知……那晚您说的我也想好了，”少年抬起脸毫无退避地与他对望，浅金睫勾勒的圆圆蓝睛里泛起柔，有冰锥坠落的一往无前，开只稍微磕了一下，“我、我可以当您的狗。”

于是他抿了抿，在对方如有实质的视线中接着说，声音飘得像夜莺为国王献唱，“我发现……我还是着您，虽然只是一厢情愿。”

最后一个颤音落在飒沓雨声中，像夏夜里寒蝉啼第一声鸣叫，那只手掌最终被放在少年纤白的脖颈上。温顺的犬只送项圈，驯服的小狐狸腹，他亲手主宰自的权力，由对方或伤害或怜。

塔尔缇斯始终安静听着，听他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你当保镖，最后是谁保护谁？”

Alpha的面庞沉在影中，声音很平，“舒，你现在神智清醒，想好自己在说什么。”

他都想明白了。

他神回忆到关键时刻，像咬到浆果上最甜的尖尖，羞赧又忍不住泛起笑，“要是您也在旁边就好了，我想和您一起看。”

时间指针好像拨回到塔尔缇斯离开的那个雨夜，同样冲动促使他一扎瓢泼暴雨，追逐远去的一尾帆船，前人在灯之外的形也似乎巍峨成遥远陡峰。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我不再是您的孩，您不需要我，但可以命令我、使用我、训练我，随您的喜好理我，让我在房间里赤，给我项圈，晚上睡在笼里——”他因为吐之词而羞耻地微蜷了指尖，还是忍住了，直直盯着对方影中形似两弯镰刀的狭长眸，中每一片涌起的风浪都是朝岬角前行的帆，轻柔但认真地牵起他搭在膝上的手掌，“您还可以对我尽其用，就像对您的每一个下属，不论派我去家族中哪个位置，我都会认认真真工作，您的情人也好，最底层的士兵也好，需要潜敌对方的间谍也好，为您挡枪的保镖也好——您可以随意使用我。”

外闷雷轰隆，一闪电劈落一个短暂白昼，塔尔缇斯半晌不语。少年天真但不至于愚蠢，一瞬间险些陷落在年长者温和包容的态度中，清醒过来才倏地意识到，塔尔缇斯不提生日那晚的事，不责备他偷偷离家走，态度倒更像一暗喻、一警告、一诱导——不计较他伪造发情期诱继父的事，他也最好继续乖乖当个小儿，成年人的世界讲究面，有些事不必说得太直白明了叫人难堪。他在一个外国作家书中读过，闹矛盾又和好的两个人就像挖财宝挖一副骸骨，迅速拿土盖上了还盖弥彰地上树——塔尔缇斯更一步，都快在尸骨上盖好一座彼得堡夏，他却不愿顺着alpha给的台阶走下——坠落栈桥那刻他就想明白，少年人满腔忱的情意包裹不住，非要把那副骨架扯来暴在青天白日下才好。

他想亲手摘下那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