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唯见她这天一白裙，默默坐在左侧坐席第一排，旁是西装革履，面静穆的蒋成。而两座之隔的右侧坐席一二排，赫然便是个个罩帽裹得严实的老同学们，一个两个，显然都来的不是很情愿，为此时不时要探看看四周，观察观众里是否有借机混的记者。

“他不是给了一个错题本吗？也算他的心意了。”

其间，倒唯有叶文倩板直。

恍惚间，才终于意识到，自个儿心底那萦绕不休的慌迟疑，或许瞒得住别人，却一定瞒不住坐在餐桌上、相识十年的对方。所以，或许这么一早上，真真假假的“胡言语”，也不过只是他没借也找理由的抛砖引玉，为这一秒，真心的一句罢了。

“……”

2019年7月1日，上午十。

法官就位，原告、被告及其余相关人员场，对当事人份后，当场宣布开。

“这么容易被听来吗。”

黑纱裙，黑发及腰，面容绷。

“别想了。说不定是翁失，焉知非福呢？”

就那一秒。

嘴上说归嘴上说，又确实为证据的事心里没底。

“谁让你了。”

蒋成侧过，瞄了她那不知不觉又变得愈发凝重面，半晌，却也只轻而又轻地，拍了拍她手背。

“举个例嘛。这样想，我们俩中和一下，不是就十全十了，论运气，论能力，怎么都差不到哪去。”

“我甚至有想再回学校一趟，看看能不能请到别的老师……可朱老师都不愿意帮忙，请其他人就更为难了。”

蒋成握住她的手。

“咱们少说也活七十岁。不这场官司结局怎么样，是一次成功，还是一次不行上诉，两次不行再上诉，只要你不满意，我们就一直打下去，我们有的是时间、运气、力和他们耗，所以，该担心的是他们才对，知不知？”

他知她能懂，如她知他多努力在表达。

餐桌上，由是沉默片刻。

“……是啊。”

所以，才会不安到压睡不着觉。大清早便爬起来，脑里来来回回，大抵都是数天前那通电话里，止不住的喊话和叫嚣。

*

他说：“我现在老觉得，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运气守恒的，这么算，阿沅，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好运等着你，不急在一天两天。”

哑然间，不知是笑还是睛。

说起来，他好像还不知——她确实有开心的事要告诉他。

连早背好的陈述词也在脑里成一锅粥，她手中瓷勺漫不经心搅动着面前那杯麦片，愈发无言。

那一条一条，舒沅却半句没听去。

舒沅：“……你明明是在说我以前很倒霉吧？”

他被她气鼓鼓的脸逗笑，放下手中咬了大半的三明治，又装模作样地掰起手指和她算，“不过还好，你想想，我就属于和你相反那类型，年轻时候可得意，现在反过来，就得给老婆——”

随后书记员起立：“现在宣布法纪律……”

舒沅敢说，但凡是女，但凡曾相知，哪怕和蒋成相熟程度如自己，也会忍不住被他那分外温柔的语气蛊惑。

越是不想输，越是神经绷。

好半天过去，她才开，忍不住眉心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