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慧又沉默良久，到底也没有拿他留着没说的话来换林又晴不肯明说的话。他只缓缓：“好。”

还是那个残破的院，破烂的砖瓦零零落落，冬日里半枯半黄的野草倔地从砖里探。

林又晴看这和尚对自己信任有加，实在觉得好用。但仔细想来，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仅仅为了暗中对自己亡母有过不为人知的慕，便可以对自己百般信任护持？

林又晴取一张画了繁复图案的符纸，又拿火镰，划火星，将符纸燃。

澄慧一来就问：“那个在哪？”

和尚明明是个众所周知的僧，此刻面上却又是红又是白。他抿沉默片刻，声音沙哑：“都是些过去的事，你只需记得，你若有什么事，我定会护着你就是了。”

“不，一个活都别留。”林又晴视着澄慧，持，“大师若为我考虑，务必全杀光！”

“我得留个活查问其余妖怪的下落。”

林又晴诧异：“大师为何要找他？当时不是说好了你负责给我夫疗伤，我理那几个妖和那个么？”

澄慧沉片刻：“杀了就杀了吧。只是我听说有人想将他抓去剥离生魂用来炼，这样残忍的事……”他突然停住，脸微变，“你上有我追魂香的味！”

澄慧怀疑地看着他：“我这几年一直在追查的一群妖狐，前日找到一个，虽然让他逃了，但我在他上洒了追魂香，今日你唤我之前，我正在法追踪。”

“大师不也打算杀他？”

“大师告诉我，我便会告诉大师那妖狐的下落。”

澄慧沉默了一会儿，把心绪平复下来，才缓缓开：“他们是当初得你娘自剜妖丹的那一伙狐狸。也是你娘的同宗同族，因此，也与你沾亲带故。”

不到半个时辰，破损的院门外又来一个人。林又晴听到动静，扭看去，正是他燃符纸所联络的人——静平寺澄慧和尚。

“那么大师为何费数年功夫追踪那伙妖怪呢？是寺里指派的事务么？”林又晴目光灼灼。澄慧听了几分迫意味。

澄慧默了默：“你想什么？”

“大师，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究竟为什么愿意护着我？”

澄慧老成持重的脸上一丝尴尬：“你，你不是知么。”

“对了，”林又晴突然笑起来，“那个在他们手里，你记得一起杀了。”

“你怎会知？还染上了他上追魂香的味。你是和他过手还是……”

林又晴笑了：“我唤你，正是想告诉你这人的所在。”

“什么追魂香？”林又晴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味。

澄慧蹙眉：“我不是说了你有危险就燃命符唤我么？那是我用心血绘制的，你燃起那符，我就能应到。”

符纸在他手指间烧成黑灰烬，随风飞散。他在院里慢慢踱步，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又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从澄慧上移到自己面前的地面。半晌后，他开：“从北门城十五里，有个院。那里没有别的房屋，就那一院，那妖狐就在里边。和尚，你若还记得我娘，就去把院里的妖都杀光，一个活都别留。”

“哦，那日你刚把我夫带走，那家伙就现了。不知他怎么看我不顺，二话不说就想杀我。这几日一直在追杀我，大概就是这样染上的味吧。”

在潼嘉县路遇澄慧那晚，林又晴就打听了澄慧的住，找上门去，告诉他夫被所惑，无故斥骂自己。和尚当即表示超度之事了结后会为他面。

林又晴绕了路，确定没有被人跟随，就先回了趟顺天宗老宅。门地上有几粒白石，并不引人注目地摆成一个圆。他抬脚扫了扫，把石，然后迈步走去。

林又晴靠在院里一张还没倒塌的石桌上，睛盯着澄慧：“就因为你曾对我娘亲有过慕之情？”

林又晴收回视线，微抬起：“大师既然说话留了几分，就不要对我刨问底。我只盼大师记住我所说的话。”

“以防万一。”

江屹川不告而别离开顺天宗后，林又晴曾经在墓地偷窥到这和尚悄悄拜祭他娘亲，又听到几句祭词，追问之下，和尚承认曾经见过他娘亲，并且违背佛门戒律，对他娘亲心怀慕。

“你杀了他？”

胡晔迷惑不解，似乎想问防什么万一，又怕挨骂，没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