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涵张口,喉咙发梗说不出什么。
“您有在听么?”那头人问道,
奕涵轻咳,嗓音喑哑,“我在。”
“大小姐,那二位在等船。时次是……”
“三斗哥!”奕涵叫住他:“不必说与我。你只护送她们平安离开就好。”
“是。”那头顿了顿,谨慎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方才启程前,我在医院瞧见墨副官也上了车……她与我一般,只跟着,并未现身。”
“我知晓了。”奕涵轻微呼吸,“三斗哥,送走她们,再回电给我。”
“大小姐放心……”
奕涵虚掩起红木床,折回沙发边坐了,眉心积聚诸多心事。
之于转学学生的期望与愧疚,之于无辜重伤在胞妹手里的点头之交的羞愧祝愿,乃至更为繁复的,说不清道不清的怨怼哀愁。
为的谁?正是那个以亲近之名提防自己的孪生胞妹。
墨白是吴奕君的副官,循谁的指令自不必说。奕涵倚着靠枕,愈发头痛。
冷风拍打窗棂,掀翻虚掩的窗,猛烈灌入空旷的室内。
沙发上的人儿啜一口凉咖啡,撑着昏沉的额头兀自思索。
电话铃响,奕涵起身接起。
“辛苦了。”她听完那头叙述,只轻回这一句。
咖啡杯空了,最后的凝结的咖啡渍滚动、汇聚、倒流回杯底,发出不为人知的抗议声。
冷风还在呼啸。托额的手将窗子完整掩合。奕涵将手边的茶几灯熄灭,就近在沙发躺倒。
闭起眼,细数寒风呼啸声。
25
今岁初雪格外早。下课时分,女孩们蜂拥出教室,迫切张开细嫩的掌心,迎回迟到的旧友。
奕涵收拾书本,拎布包缓步向外。
屋檐下一排小麻雀叽叽喳喳,不知是谁摇头晃脑吟诗,压低嗓音伤春悲秋的,道:“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
又一人接道:“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奕涵听不下去,依次去拍两截削肩,无奈道:“青春年少何以如此思量。”
“奕涵老师,星瀚去到徐州,还能见到雪么?”
不知哪个说起詹星瀚,同学之间七嘴八舌议论开。
“雪落在南国大抵化成雨了吧。”
“南国的冬日何种模样,下回去信仔细问问星瀚。”
奕涵放眼雪中,静默不语。
“奕涵老师!”门房老丈拄着木拐杖在院门口呼唤。奕涵应声,绕出学生紧着迎过去,“老丈,寻我可有事?”
“您家人到了,执意不肯进,生生挨在雪地里呢。”
地上一层霜白,奕涵脸也褪色,点头道谢急着外出。跨出前院门外瞧见的,是笔挺的背影。
那人肩头落雪,她军装大衣罩着身影单薄,无端瞧得奕涵心疼。
奕涵还未开口,却是瞧见身边百灵飞过,天蓝色袄裙的女孩子翩然落去雪松身边,映出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奕君姐,这么巧。我来接我表姐下班。”
熟识的脚步声停歇在身后,奕君循声回头,却见一女学生撞进眼里。奕君垂眸打量这二八少女,模样俏丽,勉强不算作招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