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三娘刚过江，就看到杜燕绥站在码上。

黑七站在他边，手里提着盏灯笼。

杜燕绥就扶了她侧坐在上，坐在她后，看着她髻上的玉簪，伸手轻轻了去，随手就扔了，揽着她：“回家歇歇。”

滕王的声音伴着风送过来。无悲无喜。

“我喜你。要不，你也个家，我接你王府？”

走的不快，她轻声告诉他今天尉迟宝珠的反常和滕王留了她独自看日落的事。

滕王认认真真的说。

“你撒谎。”

这些话，任何一句都是谋反。

三个字噎得岑三娘想翻白。那她该怎么说？说王侯将相宁有乎？说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就看你努不努力去奋斗？争过，争不到，那是能力和运气问题。不争，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的殿上，一片辉煌灿烂。你说，为什么有人能活在光明之下，俯瞰天下。有人却只能站在暗中，贪恋着那片光明？”

岑三娘摸了摸那枝簪，记得上次在王府掉了一枝。她摸不透滕王的心思，也猜不透他哪句真哪句假。既然他让她回去，她走的也极脆，转就走，半也没留恋。

岑三娘也失了耐心：“说罢，你究竟想怎样？喜我就明说。我还能回你一句，可惜我喜的不是你。又骗又吓又逗的算什么？”

他的手很温，岑三娘握着回他一笑：“我累了。脚酸。”

滕王望着她的影消失在大帐后，收了笑容，转过再看，只见天边连半光都没了，暮四合，天底间只有他独自一人。心尖上像被蚂蚁咬了一，又酸又痛，不能自抑。

滕王哈哈大笑：“小自怡，你又取悦本王了。”他从袖里拿一枝玉簪，随意的在她髻旁，“上回掉在王府里的。这回慢慢回去，莫要再像吓慌的兔引本王发笑了。去吧。”

岑三娘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滕王，在暮里一如从前俊朗。不知为何，她却不再害怕。她轻轻笑了起来：“对，我是撒谎。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我是否认命与你没有半分系。你放过我？我不是你在手心的里蚂蚁。你且试试杀光我带来的所有人，看杜燕绥是相信你说的话，还是提刀杀滕王府去。”

他看了对面已是一片朦胧山影的锦屏山，伸手接了她下船，笑：“正打算渡河去接你。”

她淡淡说：“妾妇人家，只知有人享福，有人受穷，不过是命罢了。”

岑三娘极诚恳的答：“世上有豪门权贵，也有贩夫走卒。各有各的命。”

回了府，他送岑三娘了跨院，嘱方妈妈叫人抬了给她泡澡。匆匆说了声明天要走，还有些事要理，去了外院。

“是么？”滕王的脚步慢慢靠近她，讥诮，“既然是命，为何你要江逃走？既然认命，为何要助昭仪扳倒皇后？岑三娘，你嘴里说认命，其实半不信命。你拿什么来说服本王放过你？”

岑三娘就呆了。愣了半晌耸了耸肩，表示无语。

杜燕绥沉默了会儿：“咱们明天就走。行李都打好了，你回去清下买的土仪，看够不够。不够路上再添置。”

岑三娘嗯了声，靠在他上。

滕王望着她，笑声从间低低的传了来：“你若不怕，你还会站得不耐烦却不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