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没说要留下来，但他也没走。

长安怕他走，每每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心下翻来覆去地想，可不能让别人发现沈三的“神仙份”，自己要快快长大，对沈三好一，好到他想走都不成了。

沈三闻言笑起来，右小痣昂扬上去，空闲的另一只手摸玉瓶，只药，不回话。

正在砍柴的少年怔怔抬，瞧着手里的白玉瓶好久没反应过来，待到消化完沈三话中的意思，一双黑亮的眸已被泪洗了一遍。

“长安，疼吗？”

“嗯。”

他慌张又虔诚地捧着玉瓶，很少见地与年龄相的并不成熟的表情，长安看看沈三，又看看瓶。

长安摇摇，长安一儿都不疼，长安觉得心里，得像是天沃的地，不需播，杂草就发芽。

那夜，长安城郊外的小破客栈里，长安与沈三同榻而眠。沈三一夜未睡，他也一夜未睡。沈三思虑起今后微茫的后路，长安念着侧俊秀的神仙。

“去当了吧，当了这个，我们就能有钱了。别再那些讨好逢迎的事，从今往后，你若不嫌弃，我便是你的兄长了。”

面对满心赤诚的瘦少年，沈三终是卸下心防。

沈三把白玉瓶里的东西倒土里，用清来来回回洗了好多回，确认里的毒药已经没了，才放心地送到长安手中。

“你不吃吗？”长安掰下烧的，一嘴里，啃的壮烈，蹭得嘴角都是油。

平日里在家时，老不死的总骂他“没力”、“少心肝”，可到了沈三这儿却不是。到了沈三这儿，长安就成了个惯会看的“怡情侍从”、“吏小史”。

“瞧你瘦的，这副模样卖可不成，走吧，官附近有驿站，请你吃顿饭吧。”

“沈……沈大哥?”

沈三替他上药时动作真轻，手指细，十个指没有茧。理大上的脓时，沈三俊眉微簇，右的小痣耷下来，他收拢嘴，自中气，一边药，一边抬望他。

早知今日死不成，从南风馆里来的时候就多带些钱了。沈三想着，轻叹一气，站起来，拍拍上的泥土。

五年中的前几个月，长安心中忐忑，生怕神仙回了天不要他。沈三总是揣着他的白玉小瓶，城过关时攥得尤其，好像随时可能喝下“玉净瓶”里的神药，飘飘然羽化升仙。

话本里不就有那故事么？仙女被书生动留在凡间，沈三是男的不假，想来也是没什么分别的。

不是鱼翅燕窝，也非山珍海味，沈三尝了一就搁下筷，静默地看着少年狼吞虎咽。

“哥……哥哥……”

沈三血甜，夏天尤招蚊虫，长安便用轻纱给他蚊帐，挑起灯烛一只一只抓；沈三喜辣，长安饭便总放辣椒，呛泪也没怨过一句。这样的例数不胜数，日久了，就是块石也化了，更何况区区一个沈三呢。

他终于有家了。

“傻。”

连着漂泊好几座城，绸缎衣服卖了，青玉发簪也没了，其间长安去米店当过苦力，沈三挑灯替别人写过不知多少家书，那些卑贱过往好似梦幻泡影，在安恬年岁中烟消云散。

“不疼，沈大哥你真好，你会一直都在么？”

他缠着沈三，念着沈三，心里存着一本账，沈三对他好三分，他便十分百分还回去。

长安是个说到到的人。

沈三摇摇，烛火映照下，清媚的眉满是温秀。

良辰吉日，倒也不是非今日不可。

转已有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