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站在他边，校服系在腰上，肩上挎了个男款的包，竹竿似地杵着，清瘦挑的形叫路灯割长长的影，兴许是察觉了不远的视线，这人在靳原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转过了脸，很随意地抬起胳膊，把被风拂的长发一把捋到了后面，面无表情地迎上靳原视。

暑假的时候，林霁单说荀风在念二，但没说在哪个学校，他一直以为荀风念的是哪个音乐学院的附属学校，从来没想过荀风会在省九所读书，所以也没有设想过和他在校园里偶遇的情景。

就在他暗自神伤的几秒钟里，秦开泰已经搞清了情况，左手一只右手一只，甩着俩大白膛走过来：“靳原，一个班两个，来来来，你低得拿一个。”

秦开泰看着靳原跟拎小似地抓着个假人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知自己不小心玩过火了，又想起靳原那个可怕的“野爹”的名号，心里没底，一边后退一边打哈哈：“别生气啊！靳原，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让你砸回来？对不起嘛，我真不知我劲儿这么大……”

夏夜的风带着白日攒的余温一阵一阵地拂，荀风走到坛边上，拾了一节净的路牙坐下，抬起手遮住。

“行。”

一个坐在路牙上，团成小小一只，抬着手捂脸，宽松的校服袖顺着这个姿势下一大截，细瘦净白的腕骨。

直到荀风要跟他划清界限，他都没能意识到，没有林霁，他们两个确乎是彻彻尾的陌生人，他不知荀风的生日、血型，不知荀风喜吃什么，玩什么，他对于荀风的了解肤浅到除去，一无所有。

太可笑了。

看清那颗下上的小斑时，秦开泰情不自禁地惊呼声：

他以为荀风只是讨厌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不敢思考为什么，也没有想过，荀风中的“特别”到底是什么。

要不是今天见了荀风，他永远都不会知自己的“喜”错得多离谱。

晚时段下课天已经彻底黑了，秦开泰上楼的时候还在着大气跟靳原说“我，我上次这么爬楼好像还是上辈的事”，一下课又神得不得了，拽起靳原就是一个百米冲刺，还对着周老师喊：“老师您甭下去了！我俩去就行！！我能扛十个！！！”

荀风他们来得早，天黑人少，昏黄的路灯下白晃晃地躺了一片不知什么玩意儿，吓得荀风的同学开就是一句国粹：“卧槽！！！这啥啊这是？！”

就在秦开泰到手足无措的时候，靳原忽然动了一下，朝着二的方向走了两步。

一溜烟的功夫，两个人就跑到了一楼。

，是不少人下课遁世的好去，上到四楼下到一楼，一下课总有人在这儿遛狗似地遛自己。

“靠，这不是刚刚那学吗？”

“哇，无情。”

假人厚实，秦开泰劲又大，靳原冷不丁被砸在心上，疼得要死，今天事事不顺心，他本就委屈又憋火，现在被生理上的疼痛一刺激，忍无可忍的怒火蹭一下就冒了来。

但这个“人”不包括秦开泰，他见了假人没有什么怕的，只有说不的亲切：“靳原，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有宾至如归的觉。”

所以刚刚在堂见到荀风的瞬间，他有被欺骗的愤懑。

靳原还是不理他。

－

“……”

“嘶……应该是假人吧，军训前不是要上急救课，你忘了？”荀风没被那堆白的橡胶座吓到，反而被同学吓到了，不住地，他恹恹地了眉心，人有犯懒：“要不不去校医室了？其实我没什么病，可能教室里空调开大了，我透透气就行。”

秦开泰顺着他走的方向转过脸，隐隐瞥见二一楼走廊尽的坛外有两个人影。

说着不等靳原反应就哗地一抡胳膊，把手里的假人甩了他的怀里。

“你回去自修。”

但其实没人骗他，是他自己没有想到荀风的两住所里有一是作学区房用的，是他自己怕林霁多想，一儿跟荀风有关的事儿都不敢多问。

话虽这么说，但那个同学并没有留，叮嘱了一声有事喊一声就回去了——能上这个学校的正经学生没人不知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理，放风归放风，学习还是第一位。

他还在想荀风。

他们要拿的假人躺在一二之间的那块空地上，一排没有四肢的惨白躯铺满泥地，森森的，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靳原不想理他，眉拢浅浅的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