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风给他逗笑了，剩下的人也跟着笑。

“去去去！！”刚刚帮他说话的男生秒接腔：“妈的，你俩这样母慈孝搞得我很尴尬啊。”

最让他窒息的是，林霁在介绍完这些信息后，面带微笑地告诉他：“其实你见过这个老师的，就上次来接阿野的那个，他妈妈，季霖，还记得吗？”

话音落下只一秒，荀风边的座位就空了，那滩烂泥在短暂的蓄力之后一跃而起，迈过荀风的椅，眨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教室，在全班同学呆滞的注目礼下化成一疯狗般的蓝残影，朝着堂的方向绝尘而去。

荀风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没直接坐下吃，而是跑回队伍里，跟一来的同学打了声招呼：“我不排了啊，汤圆刚给我打了份菜，我先去吃了。”

原来这影不是别人，正是荀风的同桌，那滩熟睡的烂泥。

“靠，他们是没见过堂还是没吃过饭啊？！”

荀风一时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接过盘准备去倒，跟他离得近的男生看不过，一把抓着荀风不让他走，仗义地对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嚎了一嗓：“汤萧缘！你他妈是真的狗！你当荀风是你妈啊？！叫你起床吃饭还帮你倒盘？”

现在换一个用第二乐坐首席的，简直是人间酷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他盘里的猪肝快要被秦开泰夹见底的时候，这份预应验了——秦开泰吃着吃着，突然抬起，然后蹭地站了起来，举起拿着筷的手对着不远大幅度地招了两下，大声叫：

他有，很奇怪的预。

除了猪肝胡萝卜和菜，剩下都是荀风吃的，就是尖椒裹满了猪肝碎，菜丝和土豆丝难舍难分，胡萝卜炒得烂，沾满了茭白。

“卧槽，我忘了，今天一学啊。”

如果是林霁和荀风两个人谈，他大可以好声好气地跟林霁商量，随便找些借换个老师接班，但偏偏有个荀明泽在，哪儿有荀风吱声的份？

荀风其实不介意这个，笑着说了声算了，给我留个位，然后走到倒餐区放盘，汤萧缘吃饭净，没有剩菜可倒，倒餐也就撂个盘的事儿。

后炮般的“卧槽”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下课铃声响起时，他的影早已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整栋楼回起中饭人雷鸣般的脚步声，地板轰隆隆的响一阵过一阵。

那盘菜是尖椒猪肝、茭白胡萝卜和菜土豆丝。

荀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跟着笑了几声，和班里那几个平时吆五喝六的男生一，小跑去了堂，路上人不算多，他们本以为自己能排上前几个，却没想到连三楼堂的队都排到了楼梯。

“秦开泰？”荀风认了那颗猕猴桃上的五官，看着他手里盛得满满当当的餐盘，不知为什么，忽地有忐忑。

几个人正排队吐槽呢，一熟悉的影端着吃净的餐盘从他们的视线里飘了过去，飘到一半又飘了回来，手一伸，把没倒的餐盘哗地到了荀风手里，然后朝着堂倒餐区的位置指了指，转朝楼下走。

但这都不是最让荀风窒息的。

这么一撂的功夫，荀风看见一边的餐桌上有一盘打好的菜，一荤两素，侧边贴了张黄的便利贴，写着“给荀风”三个字。

但反正吃完还要等人，闲着也是闲着，他脆坐着一土豆丝一菜丝地挑拣起来。

谁给打的，不必多想。

生而为人十七年，荀风的笑容从来没有那么僵过。

“醒醒，开饭了。”

荀风愣了一秒，循着声音抬起，看见一颗面善的脸，用颗量词是因为对方的发实在剃得太短了，又很圆，乍一看，实在像是猕猴桃。

返校日的下午总是过得飞快，饭很快到了，下课铃响前，天板上传来古战场般带着蹄声的轰鸣，荀风停止了胡思想，放下笔，慢悠悠地起，关掉了座位后的空调，然后像一位成熟的饲养员一样戳醒自己如泥的同桌，说：

挑到三十多的时候，他侧忽地暗了一暗，似是人影伫立，接着一轻快活泼的声音从落下：“风哥！你也在一中？！好巧啊！！！”

除非季霖把工作和生活完全割裂，否则，荀风很有可能不知哪天就又和靳原见面了。

一场薛定谔的重逢。

开课时间定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也就是五天之后，确切地说，是四天又六个半小时，等后面把课排妥，荀风大概隔两天就要去一趟琴室。

“坐吧，你吃。”荀风，随着秦开泰的话越说越多，他心里的那不安也愈演愈烈。

“靳原！！！这儿——”

“你还记得我呀？真好。”秦开泰是个自来熟的，绕到荀风边就坐下了，说：“你一个人啊？我坐这儿行吗？这儿撂盘方便，里面也没位置了，哎，哥，亲哥，你那猪肝能给我吃一吗？我来得晚，连它的遗容都没瞻仰上……”

姿之矫健，步伐之有力，和刚刚在桌上的那一坨烂泥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