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巍巍倒是笑了，只当纪殊是在夸她，打趣儿：“二哥他长得凶，是吧？”

阮父：“也没看见你二哥，想来两人应该是一块散步消去了。最近怡棠不知上哪捣鼓来两坛稀奇的草，置在了大园边儿上。”

“你如何知？”纪殊长长了气，戒备：“方才你不过也是从正堂过来的。”

万巍巍笑：“真的？那我要看。”

说是推辞，但他确实也觉得小腹沉沉地坠着，闷得，总觉得有一气似铜墙铁般，密不透风地堵在嗓下边儿。或许是发烧仍未好全，还有些不清醒。来风也是好的，免得再拙笨，说了错话，丢人现。

“那又如何……？”纪殊抿着，忽然间耳中嗡鸣阵阵，腔心如有石横冲直撞，钝痛如浪般一波没过一波。情愿也好，无奈也罢，他还以为榫卯合一能将万嵎从此绑在自己边，却未想过还有瞒天这等奇药的存在。

阮荣“哼”了一声，脸上换成了一幅十成十的纨绔弟的面貌，笑得轻浮狎昵，声音亦压低了些许，夜中陡然增添几分暧昧：“我如何知？好，我告诉你，上回我们去万府，除了带庆贺生辰的邀帖去给二表哥，还给他带了一样好东西。你猜，是什么好东西？”

走没两步，后倒有人追了上来，纪殊回一看，竟然是阮荣。他站定了步，想起先前阮荣那般轻浮无赖的纨绔作风，心中是有些怕的。阮荣见他停了，亦跟着他停在三步之遥的地方，脸上的表情说不清不明，似有讥诮，又有怜悯。

纪殊一语不发，只是警惕地与之对视着，阮荣见他这般，又开：“他们不在园里。”

纪殊垂了垂，静默不语。许是他着个大肚的缘故，单薄的板立在小园幽径上，看上去竟有些楚楚可怜。阮荣本怀着一坐等好戏的傲视与嘲，却不知怎的，心中泛着异样的情愫，语调缓和轻柔了许多，挑衅离间的话说，倒像是在示以怜悯：“我娘从一云游九州的人那儿得了一奇药，唤作‘瞒天’。都榫卯若已合一，既为天意之许，便不能再同旁人有肌肤之亲——这瞒天，顾名思义，正是瞒天过海，与人同的奇药，服用后有十二时辰的效用，不受榫卯之禁锢，合随意……”

纪殊吃了没两便推却说胃不好，到院中透气。旁人并没有怎么挽留。蓝桥一语不发跟在他后，二人都是一次来阮家，但京城府苑东南西北布局大同小异，他自顾自往应该是阮父中说的大园走去。

阮姨妈便慈地给她碗中布菜：“吃完再去。草草而已，没有吃饭要的。”

好不容易到了阮家，晚宴差不多已经吃得七零八落，只剩家仆们在收拾杯盘狼藉的残局了。阮家的人不太认得纪殊，面儿生，态度便冷淡疏离一些，对万巍巍倒是一等一的亲切，老辈小辈都万家这个灵的小丫，拉到侧来便是嘘寒问。纪殊站在人群闹的外侧，手指攥着衣袂又放开，攥了再放开，忽然他有些后悔，一个多时辰前，若是万巍巍不曾经过南院邀他一来阮家就好了。只有他是不速之客。

阮家毕竟不如大门大那般讲究排场，自游廊去往园的小径上只有两三盏油布糊的灯笼，光昏昏地在人脸上，万皆变得诡谲难测。二人对视片刻，还是阮荣先开了：“二嫂，还记得我吗？”

阮荣中有些许疑惑，似乎是不知他在自欺欺人还是真的不知万嵎的愿想，思忖了片刻只觉得纪殊是被蒙在鼓里的，便心生不忍，全盘付：“你真不知晓？先前二表哥不愿娶我门，只是因为与你结契合一，他不愿让我独守空房罢了。如今有了瞒天，还需考虑这等不成问题的小事吗？”

阮父又让膳房重新了几菜，陪着两人用了一会儿晚膳。万巍巍一上来定是要找阮怡棠的，她们表妹二人几乎好得无话不谈：“姨父，怡棠呢？她今晚可是寿星，怎么不见人影？”

锋芒毕的剑气，若是懂命数的人见了，定是要夸赞他一番——生而有横刀立、封狼居胥的大将之貌。而万崐和万巍巍眉更舒展，是中庸秀气的，一看便知与谢夫人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