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吻纪殊的眉，握着他冰凉的手，：“是我不好。原先说好三日便回来，竟然言了，是我有错在先。只是最近局势不平，事情确实也棘手……曈儿，你谅我一回吧。”

……

万嵎心中成了一滩，既觉得有些许愧疚，亦满盈着说不上来的柔情。纪殊泪朦胧嗔怪他的神情，像一只手，揪住他的命门，扯得他不由己，扯得他溃不成军。

纪殊只觉得冷，如堕冰窟，又似凛冽朔风化为利刃，刺骨髓。寒气仿若有形，从经络血脉中偾张而，只留下蚀骨之痛——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抖，却丝毫不觉有些许缓和，反而越是颤抖，冷痛之便越发嚣张，五亦渐渐迟钝，似有堵墙将他与尘世隔绝开来，光远逝、声骤销，一切皆似坠漫漫长夜，万籁俱寂……

纪殊平躺在榻上，侧看着他，中缀有两三漉漉的光。万嵎听见他乖顺地“嗯”了一声，便起想要去换下　上的官服，忽然被扯住了衣袂。

“……”纪殊眨了眨，渐渐缓过神来。角有一滴珠沿着脸颊落而下，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纪殊呼了几气，背后抵着万嵎温的膛，像是劫后余生者忽然寻到靠山，微颤的声音中透着织的虚弱与安心，轻得像是一缕烟：“……钧嵩，我好冷。”

万嵎怔了一怔，旋即俯下　，安小孩一般柔柔抚摸着纪殊的额，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梦都是假的，过去便过去了，不要再想那些。”

他心知孙大夫曾说过的，榫卯合一之后，卯卿需以榫之气养之，于中尤甚；若与榫君分房而居过久，卯卿便会坐卧难安，噩梦缠，以致郁气冗积。

那张脸——薄，剑眉，鼻峰英，下颌线写尽刚毅、锐利如刻，甚至就连语气亦是相同的，冷冽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鄙厌：“我万府到底是没落了，什么破/鞋什么鸟都能来。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肖想自己能和凤凰比肩……”

是了，这确然是万嵎曾经同他说过的话，他厌他至此，纪殊一向是心如明镜的。

……

纪殊认真地看着他，了鼻，，晶莹泪珠便随动作从颊边落。他哭起来时如同猫儿一般，又让万嵎记起来，他的曈儿仍未及弱冠，如今也不过是个从小失去了娘亲的少年罢了，于是心便更疼了几分。

“怎么不到床上睡，睡到窗边来了？”万嵎将纪殊搂在怀中，用帕细细拭他额边的冷汗，松了气：“我看你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就把你叫醒了。”

也正因此由，万嵎才会急急理完政务，连夜从军营中赶回来。只是，就算先前他们二人久未同衾，纪殊也未曾如今日这般示弱过……

“曈儿，曈儿！醒醒……”一阵焦急的呼唤蓦然从远飘来，纪殊猛然睁开双，只见书案上一灯如豆，满室黯黯然的昏黄，万嵎脸上担忧、心悸的神亦变得如幻如影般不真切。

若不是已然结契合一，万嵎合该将阮怡棠娶门。能夜夜与之同床共枕的，本不该是他纪殊。

“别走！”纪殊竟然下两三泪，哽了片刻，委屈地喃喃：“我刚才、刚才梦到你不要我了……”

万嵎第一次听到纪殊唤他表字，略微一顿，然后轻轻应了一声，将纪殊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叮嘱：“夜里起了凉风，自然冷一些。以后要到床上睡，小心着凉了，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