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着几棵古枣树。除了用作拍摄布景的西厢房外，用作公共休息室的正房，以及其他用作材室、化妆间或办公室等的偏房，大都绕着中间百来平方大的内院。上回巧珊“浇”就在这个院儿里，这回的事故也发生在这儿。

他无奈笑笑。事到如今，片拍到这个度，银烧了那么多，功夫也耽误了那么多，大家的时间排期都是锣密鼓的，这当，他要敢换掉女一，可想而知就是杀了他，制片主任也绝不可能同意。

去一看，副导演正散跪坐在地上，像是先站不住才蹲下，完了蹲不住才跌坐下去的。

先说这位副导演，确实是一位“临时工”，今天第一天组——中国特的副导演，是能机、退能饭，什么活儿都得能的工。章瀚海的团队好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于是，原副导演在近日连续的温和度的连轴转下，今早下床倒了。告病假的同时推过来一位自己信任、并且下就有空的替补救火——人专业素质好，走上任，章瀚海连他名字都没记熟的情况下，已经跟他无合作了一个上午，就像老搭档；大概也是这熟悉的错觉，让章瀚海放松了对他的关照。

章瀚海心里骂着娘，焦急抬，越过面前的包围圈，很快看到了右前方不远，有另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于是，他先安抚“军心”，说：“大伙儿兜住，该吃饭吃饭，该歇歇会儿。小事情，我们来就得！哎内边那几位，”他示意围着巧珊的人，“看着儿啊！谢谢！”完了赔着笑脸拉上制片主任，挨个儿唤人休息室，关起门来过问。

巧珊的声音从里面细细传来，十分张和无辜：“啊？是我吗？人怎么样？让我去看看……”有人拦她，也有人在劝，他听见她说，“好好，我先不去——有什么需要负责的，请你们一定告诉我啊！”

章瀚海苦笑，你倒是什么都肯“负责”，提前“醒”好不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到今日，他得着把事儿给哄着顺过去。

也被剧组租了下来，用作剧务大本营。

可不怎么关照，事发前后，直到现在，章瀚海无论是直接打量他的面相，还是从不多的回忆里调取对他的印象，都跟“大叔”扯不上关系啊！

看到章瀚海，副导演一张苦脸，倒是一声没吭。

小唐说：“可能就是伤，也可能有隐骨裂。这么老，一碰就落汗，嗷嗷叫，不好判断——最好去拍个片儿。”

他左手抓着自己的左膝盖，咬着牙忍痛，脑门上青暴起，一张脸赤红惊怒，挂满委屈和汗冷汗。他短袖外的右胳膊中段得老，咖啡肤隆起，像一个混了青白黑紫素的馒。跟组护师小唐正蹲在旁边，给他检查并理伤势。

“怎么了？怎么了？”又有人扯着嗓问，章瀚海回，是制片主任。

案发现场哄哄地，人们围了一个圈，见章瀚海，立给他闪开一个。

加上活儿确实得劲儿，章瀚海看他也就顺的。不像“大叔”，更像“小哥”。

哥们长得寒碜，但一脸油气背后有明劲儿。这明说得好听儿，叫“能识大”，是一漂着油儿的清透。这人也许为人世比较油，但秉不会坏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