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地有歉疚从他底涌。他像是想要起些什么，却又被迟疑拴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望着她，整个人窘迫又局促。

但这次不是梦。

她死死地盯住裴笑，呼重，带着哭腔说：“那这十年里，我这么多次梦到你回来，最后醒来发现都是一场空……这些空费的情……又算什么？”

“是，你想逃的时候，就装死跑了，想回来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回来了，那这十年算什么？……”

她对唐怀未付真情，谈何被负。

“你从来只会逃，一辈都在逃。”

醒来时，后知后觉，一场空。

她笑了笑：“怎么，瞒得了我一时，能瞒得了我一世吗？”

最后，她寻了一个远离江湖的小镇，隐姓埋名地过起了凡常日，养大了唐怀的女儿小樱桃。

宋锱铢似笑非笑地望着裴笑，说：“我这辈只被一个人负过，你猜那人是谁？”

裴笑低垂着，无声地坐着。良久，他才叹了气，轻声：“当年想的是，能多瞒一时，你就能少痛苦一时……何况你当时还太小，我总想着，等你长大些，再长大些……”

梦太能伤人，因为它实在太真。

也确实如此——

她抓起一把蒜，朝他劈盖脸砸过去，毫不客气地骂：“你还有脸哭？！”

对唐怀情最，也不过要分别时，曾动过一瞬邪念：要是杀光他全家，把他的羁绊都断了，他应该就能跟自己走了吧。

他神中有退意，俨然不敢看她，又不忍避开她的目光，就闪烁着弱下来。

梦里总是以为他还在，可终归也只是以为——

她直勾勾地盯着裴笑，一字一顿：“直到你死，都没有告诉我真相。”

宋锱铢嗤：“长到多大？”

宋锱铢从没见过他这样。

可她转念就想，倒也不必，也不是非要他跟自己走不可，便潇洒挥别唐怀，一个人接着上路，去走遍那些小时候裴笑答应要带她去、最后却言没陪她走完的地方。

因为她梦里的裴笑从来没有红过。

“我找到的是你的坟。”

“……当年得知栖云山庄被灭门后，我发了疯一样地找你，结果呢？”

她看着裴笑渐渐了眶，底泛起光，一双睛就被泽得愈亮。

从来都是真相不如传闻彩。

……

她一气，又作平静地呼：“栖云山庄被灭门的事，你瞒了我八年不止。”

等到梦醒，她睁开，她的世界依旧空空，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别说得这么好听，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我。”她的神像刀，刀尖抵着他的脸，猛地一挑，就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他所有的遮羞布，“分明就是你自己不敢说，是你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的痛苦！”

只是此时的她已经满手鲜血，厌倦了杀伐，起了归隐的心。

……

了。

宋锱铢讲述时，语气也寡淡得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绝一笔带过，情轻描淡写。

他永远嬉笑脸，玩世不恭，任何事在他手底都游刃有余，俨然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还会分她一半盖，再帮她掖一掖被角。

但这一刻，他红着眶望着她，那些怯弱、柔、真切的情都混在泪里往外涌，一下就把她快要夺眶而的泪冲回去了。

它总能真到梦里的他每一句话、每个神情都惟妙惟肖，真到梦里的她总是能够实实在在地碰到他，真到她甚至一直怀疑，这一刻的她就在梦里——

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密室外那一回，她甚至从没见裴笑真的哭过——

18

她说到这里突然哽咽，眶胀，心脏也剧烈地颤动起来。

17

每一次梦见都像是失而复得，而梦醒又是得而复失，她就在得失之间，煎熬来又煎熬去。

这十年里，她实在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次梦到过裴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