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娘一愣，不禁停住。莲香笑着拉着齐粟娘的手，“夫人，我这会儿闹了一场，酒倒是醒了，却有些饿。方才光顾着吃酒，趁着这席面还没有冷，咱们再尝尝杭州外庖的手艺。”

粟娘轻轻拍着她的手，“能不吃苦是你有福气，要惜福。”细看莲香，“日过得真快，你也长大了……那会儿你长着一排刘海儿，时时甩着你的小辫儿，在我床前走来走去，劝着我吃药，天天笑嘻嘻，日日里快快活活——”齐粟娘蓦然顿住，惊：“莲香——”

莲香扑上去，伸双臂抱住齐粟娘的腰，死活不让她动，“没事儿，一事儿都没有！”将埋得低低的，靠在她腰上，“你放心，我提防着她呢，她寻不到空的。”

崔浩站在船，看着齐粟娘登上北河督台的官船，走回自个儿舱内。因着没有内眷，舱里几只箱笼俱已安放妥当，他转：“准备开船。”

河上的北风呼呼地着，已了腊月。泊在扬州城楼两层，足有十二丈长，八丈宽，上三品官的仪仗威武堂皇，将旁边六品河标把总的官船衬得失。

门外的冷风突地大了起来，得满院的黄叶地翻着，带起阵阵棘啦啦的声响，将莲香的原是极低的声音压了过去……

…我没法和夫人一样吃那些苦……我只能呆在宅大院里……”

齐粟娘喜笑着，给她舀了碗莲尾羹汤，递了过去，“不用担心，江苏淮安和直隶天津近得很，咱们都住漕河边上，叫支漕船捎上，我顺风就来了……”

“不行！”尖利的声音蓦然响起，刺得齐粟耳生痛，她愕然看向莲香。莲香脸上血全褪，一把抓住齐粟娘的胳膊，颤声：“不……不能去……”

齐粟娘听着她声音似是稳稳的，怀中的却是痉挛般抖个不停，那里会放心？她暗沉着脸寻思了半会，“莲香，你放心。我和大当家有些情，我去和他说——”说罢，不顾莲香惊慌的拉扯，便要站起。

第五章红梅林中的陈演

莲回过神来，抬袖胡抹去脸上的泪，方要说话，齐粟娘反握住她的手：担忧：“可是连大当家——那边房里——”面上微一犹豫，仍是：“待会我和你一起回去——”

见着齐粟娘挣开她的手，转要走。莲香的慌张和颤抖突然间全收住了——她匆匆拭去脸上的泪，站起拉住齐粟娘，闲闲笑：“夫人，我就是一时醉糊涂了才闹呢。哪里又会什么事？便是我不算得，爷为了后宅安宁，也没得纵着她来的理。夫人识得爷这些年，还不知他的情儿？”

莲香笑着拉齐粟娘坐下，给她舀了碗双笋归田园汤，看着她一勺勺的喝了下去。齐粟娘瞟了她一，“怎的了？瞅着我不挪儿，我什么时候长成赛天仙了？”

莲香掩嘴笑着：“只是想着夫人要走了，以后怕……怕是难见了……”

齐粟娘见得她果真清醒明白，话也说得是，再想想连震云的，便也放了心，笑着骂莲香，“你日后可少喝酒，不是个能沾的。”

莲香慢慢摇了摇，轻轻地：“远着呢……还要更远一些……你才能平平安安……”

舱门上

齐粟娘又是异又是着急，“是不是——是不是那房里又使什么手段—我去和大当家说——”说话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