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一阵门响，将齐粟娘从沉思中惊醒，她撑起油伞，打开门一看，却是御船上见过，康熙跟前的小太监魏珠，“齐姑娘，咱家奉皇太后之命，传你江宁织造府里陛见。”

齐粟娘一惊，听得是三阿哥的声音，慢慢缩回了巷角，转向外小心退去，听得五阿哥的声音从后传来：“……她一个孤女，若是有些银钱，关门闭或也罢了。却又要开门谋生。虽是为着此繁华，能多揽些生意渡日，但既在秦淮河岸，难避嫌疑，再难称良家。若是这样日日有人上门寻事，却又如何？她如此不知忌讳，也过于负气斗狠，有些偏执了……”

她当初从船上逃跑，虽是事先准备了衣、火煤，看准了岸上村庄，但上得岸来却是人算不及天算，一条命差就丢了。便是十四阿哥，他贵为皇，一旦想自己喜的事儿，也要冒着违逆皇父之意的风险。相较之下，这沈氏女已是极难得了。只是这女如此下去，吃苦倒也罢了，却不知以后际遇如何，能否得一个好结果，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还只是一个孤女……

魏珠撑伞接了齐粟娘下车，侍卫们俱是对魏珠笑脸相迎，听他说明事由，便有人奉承：“魏公公原是皇上的哈哈珠，如今又投了太后的缘，大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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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粟娘想到此，看着一串串的雨珠从檐下连绵而下，雨砸在集沟里，汇成一条细，将那一团团纸糊从院墙下的小冲了去，轻轻叹息，“终是些无用之……”

齐粟娘只听得“皇”字，一颗心便突突直，忍着当面将门甩上的冲动，陪笑：“烦公公稍待，民女去换衣裳。”说罢，回房换了净衣裳，又重梳了，方匆匆门而去。

“……她一个孤女，若是有些银钱，关门闭或也罢了……”

注1：以上清代秦淮河景、沈月枝此人原型借鉴

齐粟娘站在屋檐下，回想着五阿哥的话，又细细想那沈氏女。她虽觉五阿哥的话有理，对那沈氏女却是过苛了些。想那女与她不同，打小在这世里长大，能有胆谋一个人开门谋生，好生不易。虽是如五阿哥所说，难免有些思虑不周全之。但既要行些与世俗相违之事，总是要凭着些许血意气。若是非要想周全了，想明白了，怕是那念也没了，哪里还能真正行事？世上何曾有过不半差错的万全之策？

连着十几日的绵绵雨笼罩着江宁城，齐粟娘足不，便是秦淮河上的清明船会也无心去看。每天只是坐在屋中，将前世所习的工程算式、图样在纸上写，反复记诵，而后便在盆中泡烂了，倒了院中集沟。

突听不远角落里有人低声笑：“江南之地果真人奇俊，这女倒是难得，怕也是有些缘故，方才不得不在此谋生。”

第九章江宁织造府的粟娘（上）

齐粟娘估摸皇上已奉着皇太后回驾，依旧驻跸在西街江宁织造曹寅的府邸。她坐了油车了西街，从帘中隐约见得，各条巷皆用明黄帐幔遮得严实。因着近晚，一对对红灯列了整条街，怕不有上百对。灯上围着油黄雨幔，灯下侍卫盘查，一个杂人也无。到得角门下车，也见得门前严严实实守着两队护卫营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