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娘一愣，咬着应了，陈演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发，上而去。齐粟娘看着陈演远去的背影，不自禁伸手了被他理顺的额发，那发上似还带着陈演的手温，她的角不禁隐隐泛起笑意。然则古老的铁掌蹄踏在古老的麻石路上，发又沉又重的声响，古老小院门檐上的黛瓦随着这声响轻轻颤动着，齐粟娘的微笑便消失在门檐的影之中。

齐粟娘来这世上便是穷命，回见得如此多的财，不敢多用一分。她细细盘算了，江宁与扬州府邮州俱是江苏省内，路途不远，取了八十两给陈演，一则作为路上盘缠，二则陈娘的坟多是要修整一二，三则陈、齐两家的老屋、田地也不能废了，其实五十两也尽够了，只是人在外，钱就是胆，不能短了。

邮。齐粟娘本是想回去拜祭陈娘，却想到康熙必不喜他俩人同止同宿，难免有碍陈演的前程，决定安分守在江宁小院里。见得陈演要发，便替他打理行李盘缠。

齐粟娘连忙过去开了门，：“陈大哥，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陈演翻下，站在门前看了齐粟娘半晌，叹了气，柔声：“你个儿，看着或许也不像十一岁的孩童，若是闷了，白日里到巷看看河景也是好的，只是城里总有拐，看着天晚了，千万不要门。”

陈演早在船上时，便把银两一并全予齐粟娘打理。齐粟娘心中细算，其时米价为一两白银一石，一石约是六十公斤。陈演已授九品河主薄，年俸不过是三十三两白银和三十三斗米，这五百两白银抵得上十五年的“工资”，果真是贵人上拨，比她和陈演的腰都。

陈演微笑着，却担忧：“因来回劳累，不让你去，只是你一人在此——师母死后，先生一直未再娶，却不方便送你到那边去……”

齐粟娘平日里还未觉如何，在康熙船上呆了一月，便觉这小院中连空气都是

陈演算学极好，又有秀才功名，在邮也是有名的士。当初来了江宁便一边备考，一边由梅文鼎引介，在河官衙里制形图，或是在富官宦家任西席，倒也有些项，不时托人转给陈娘。今次康熙见他家贫，赐了些财，几位大阿哥与张鹏翮也有馈赠，一起算下来，竟有五百两之数。

她又上街五千文钱，买了江宁各易带不易坏的下茶糕吃，北边来的云片糕、枣糕、炒米、栗、南边的橘饼、圆、梅豆、透糖，样样齐全。她自家动手，把吃分成近百份，用纸、草绳一份份包好扎，作了一个大包袱。让陈演去陈、齐两家的故旧、逃灾时的邮四姓乡亲门上作个礼。王大鞭家里自然是个双份儿。陈演也不多问，只接了送礼的名单，在怀中放好。

齐粟娘抿嘴笑：“放心，待你走了，我日日关门闭，自然不怕。”看着陈演上而去，便关了院门，没料到方走到房门前，又听得一阵蹄响折了回来，陈演在门外叫：“粟娘，粟娘——”

好在不过四五月间，正是不冷不，宜于行的日。陈演在梅文鼎牵了，待要上的时候，齐粟娘又赶着：“邮那边麻鸭产的双黄鸭，别是少见的，你多少记得带上几十斤回来，阿哥们、张大人、先生那里虽不稀罕这个，好歹也是我们应尽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