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多年来人心之恶谢危已看遍了，倒不到有什么意外，陈瀛这般在他意料之中，不这般可才是乎他意料，反倒要让他思考思考，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

所谓“假以时日”，便有早晚，有些事情不早便是错。而谢危最厉害的，或恐便是在一切刚发生的时候便察纵观，心中有数，执棋在手，运筹帷幄。

他一笑，也不反驳，再次躬，才告了辞。

侍立在旁的剑书在他经过时略一欠，可等目送着此人的影在回廊尽消失后却是皱了眉，向谢危：“这位陈大人人可真是明，万事都要问明了再走，事事都来请教您，一则是他的确谨慎，二则只怕也有向您示好之意，说该是对先生唯命是从了。可上回里那件事，他办得却不妥当。您代的分明是他，可里来人到刑请时，他却带了个查案厉害的清吏司主事张遮。明摆着是两不想得罪，既想要办了您代的事，但也不想牵扯其中，像颗随时会倒的墙草。”

谢危微微垂眸：“有人非置侯府于死地不可。”

是以他只：“此人可用不可信，我心里有数。”

上好的大红袍已沏了三泡。

陈瀛一念及此，已是通透了，也知谢危很快便要授课，不敢有太多叨扰，起来便长一揖，恭敬：“下官再谢先生指。”

毕竟天下有谁能不权衡利弊呢？

自平南王逆党在京中现一事之后所发生的都从他脑海

说的是宁二被陷害那件事。

谢危却是走到那面空无一的墙前，站定了，抬手掐自己的眉心，角显一丝不易见的疲倦，：“皇帝忌惮的便是侯府，厌恶的也是侯府。有谁上来为侯府说话，都是在皇帝的脊梁骨上戳了一下。他或恐不会对这帮朝臣如何，可这笔账却要记到侯府的上。”

吕显一：“郑尚书不是我们的人？”

帝固然把郑尚书下了大狱，可也想看看朝堂上其他人对这件事的反应；且郑尚书乃是他的上司，他当了郑尚书多年的下属，连这侍郎之位都是郑尚书提上来的，若在此时落井下石，旁人兴许嘴上不置喙，背地里未免觉得他冷薄情，暗中疏远；更何况新的尚书顾芳即将上任，只怕也要看看手底下这帮人的品。

陈瀛却知这话不过是客气。

吕显昨日留宿在谢府，刚睡醒没多久，正打着呵欠糟蹋谢危的好茶。

堂中竟然有人。

瞧见谢危来，他便笑：“回来得正好，还能赶上一泡好的。那陈侍郎打发走了？”

说罢，他将手中茶盏一搁，起了来，从这平日待客的厅中走回了自己的斫琴堂。

若是陈瀛方才到此见了，只怕会要忍不住起疑：这样一个大早，京中幽篁馆的馆主怎么会现在此地？

谢危平淡得很：“陈大人心思缜密，假以时日也必能想到的，言重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焉知这火不烧到自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