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袖中取一方净帕，替母亲拭去

“母亲，我知您受不了哥哥这么早就离您而去，承受不住这丧之痛，才会迁怒于嫂嫂，可是嫂嫂她也是无辜的啊！”

我认真：“嫂嫂怎是外人，她亦是我们的家人！”

“嫂嫂为儿妇，服侍姑氏，自是分属应当，可母亲难忘了，嫂嫂受十余伤，至今未曾痊愈，昨儿府中的医官还要她每日大半时间都须卧床静养，您却偏要她在这个时候给您捶端药，这不是有意刁难又是什么？”

上？我们生逢世、天无常，怎能将这无常的命数都归咎于一个弱女？”

“其实，女儿抖胆让她们去，也是想和母亲说几句肺腑之言。”

“嫂嫂手臂上的箭伤未曾痊愈，给您捶自然使不力来。您嫌嫂嫂端来的药太，若是真的话，您把整碗汤药泼到她上，岂非早伤了？”

母亲闻言一怔，抖着手想扶我起来，“阿洛，你先起来。”

“那还不都是她自个的命不好，天生的克父克母克夫！”母亲恨恨地。

一时之间，母亲和我都沉默了。当日刘公给哥哥的相语是“年二十三，当有小劫，过则无忧矣！”

我跪伏于地，叩首：“母亲，请恕女儿僭越，仗着您素日疼，有些话不得不说，便是您不听，也请听女儿一言。”

母亲白了我一，“你莫不是又要替张氏那丧门星说话，我不想听！”

我不肯，替嫂嫂求情：“母亲，你也让嫂嫂起来好不好？她的伤还没好呢，跪了这么半天，上又溅了药，再不赶换上净衣裳，万一着了凉，伤势又要加重了！”

我有些无奈，“母亲，若是嫂嫂真是这个命格，那您当日本就不会允许哥哥娶她。难您忘了？那一年，您请了司州最著名的相士刘良来给长兄合婚，刘公见了嫂嫂的八字后，说她和哥哥乃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倒是哥哥……”

母亲不乐：“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怎么反帮着个外人说话。”

过得良久，母亲方垂泪：“我生你时，曾梦一仙人送玉衣怀。那日刘公亦曾有言，说我儿贵不可言，若他相术当真神妙无比，那我儿倒是个有大造化的……”

母亲见室内只余我母女二人，不满：“你倒好，将我的婢女都遣去服侍那张氏，谁来服侍我这个老太婆？”

“虽说不言父过，但今日之事，却是母亲有些失礼了。您这么对嫂嫂，实是太过了。”

“长兄不幸亡故，您失去了儿，我和岩弟失去了长兄，嫂嫂也失去了她的夫君。她甚至比我们还要可怜！您虽失去了长，可您还有我，还有岩弟，仍旧是儿女双全。可嫂嫂呢？她娘家父母皆已亡故，除了我们，她什么都没有了！”

我忙跪坐在她旁，挽着她的胳膊撒：“这不是有女儿亲自服侍您吗？”

母亲终于不说话了。

“唉——”母亲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我心中一宽，忙起扶了嫂嫂起来，轻声安了她几句，唤了婢女送她回去。

“她服侍我不周不敬，难我这个姑氏还不能教训她几句。”

“母亲——”我轻轻摇晃着她的膝，仰央求。

想来刘公已相哥哥此生的命数，因是大凶，不便明言，才将死劫说成是小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