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门帘看到江那张脸，张玉珍觉背脊发凉，下意识地就想要跪下。她颤抖地把手上的饭菜放到桌上，跟韩建国站到了一起。

灶台边上没人，壶还着，掀帘屋，江正坐在八仙桌前，看着韩建国。

正在二人沉默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清晰起来，玉珍一边喊着“建国”，一边端着饭菜来了，像回自己家一样，连门都不敲了。

“这个，拿回来了？”江拿起那本破破烂烂的手抄诗集。

翻找着那半炕的书，江想着这一趟来得也算值，还能带两本书去学校，没白来。

韩东心里一滞，回：“军会接革委会的时候，我拿回来的。”

见没什么可带走的了，江收拾好了拎起包，仿佛是从一间空屋里走来，目不斜视地跨院门，离开了

韩建国在屉里找了一阵，找到后递给了江，接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声“谢谢”。

“你别怪建国，和他没关系，都是我，你要打要骂都随你！”

装包里两本书，他回过神，视线越过玉珍直接看向韩建国：“田嫂的梳呢？”

那些讲农业生产的书摊在桌上，还有一些图纸。衣服也是扔的，江把脏衣服都堆到一个角落。

他在狠心咬自己之前就想通了，都是沧海一粟。

显然不需要江再去想清楚什么了，好像他一了看守所，养了几天病，世界都变了。他看到玉珍抓着韩建国的手臂，并不觉得奇怪。那个人一直都叫韩建国，并不存在韩东这个人，是他江，想多了。

“江，你打我吧！”她上前一步，仿佛准备赴刑场就义的革命志士，只是下收着，并没有抬，她不敢看江，“是我告发了你，是我拿走了诗集，是我害得你吃了那么多苦。”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站在了自己前，韩东连句整话都说不来了，他走近了记不，却又不敢靠近，想开叫一声，张了嘴又发不声音。

等待审判的两个人看着他收拾着东西，尴尬地站在原地，韩建国终于要开问问他好些了没有，却被玉珍抢了先。

老远看到窗开了，烟囱里还冒了烟，韩建国以为玉珍到屋里饭了，心里有不痛快，便加快了脚步。一门就念叨：“不是说了别在这儿开火吗？我去村委会吃饭。”

那本，从书堆里掉来，江捡起来，拂去了上面的尘土。

“怎么还烧上了，到家里去喝啊？”

这场景再熟悉不过了，可一切早已时过境迁，韩建国以为自己又现幻觉了，就木着脸想要走。门帘还没放下，就听到了一声呼唤：“韩东。”

了屋放下包，江很熟练地先烧。里屋还是一团，天气闷，屋里憋得臭烘烘的，他打开窗，收拾起来。

泪地回过，江脸上无悲无喜地看着韩建国，他的白衬衫和刚来双清山的时候一样洁净，角眉梢却在不知不觉间添上了几缕细纹。

手上还在收拾着，也不知江听没听去。

江突然想笑，又觉得哭笑不得，只是面无表情地哼了两声。

疑着了院。院里的事没怎么变，就是扫把的位置换了，是韩东的习惯，放在了缸边。

看到只被撕了那一页，江轻笑了一声：“还算保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