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竟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去奢求的了。

“那个杨石德自个儿作死，贪心不足蛇吞象，觉着自己的文章不够好，便找了一个寒门书生宋方来代笔，”林照端着茶微微冷笑，“那宋方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己家里都没有半余粮，还敢门狎，活生生将自己老娘饿死在了家中……他为人往常也是恃才傲，仗着自己有才华得罪了不少同窗学，此事一，便被同门到了府州的学政大人，这事儿实在是太过泯灭人，那学政大人便下诏勒令宋方终不得参与府试、求得功名。”

“这事儿一闹来，整个余姚杨氏的名声都臭了，陛下已下令革除杨石德功名，将其暂且收押刑，杨家父纷纷上书请辞，不过瞧着陛下现在这意思，三五日了倒也没有准，只怕这杨家还有的好查……余姚杨氏看着便要彻底倒了台，以那位王妃娘娘的明算计，那杨四娘……怕是燕平王府也再不会要了。”

“是是是，我约莫着年底嫁，届时你可能空来去林府陪我一程么？”林照笑着又坐回了原位，比起自己的婚嫁事，面上反而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多大喜，也没有什么即将阁离家的惆怅，看钟意如小捣米般频频应了，林照这才微微一笑，转言又，“说起来，我今日来，本还是有一桩好笑的事想说与你听……你在这里，恐怕还不知，余姚杨氏这回是彻底遭了灾了，倒也不用我再去对付那杨四娘替你气了。”

——亲人、友人、人，一时竟全都俱备了。

“这可也真是……”钟意听得心思百千，“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啊？还有这事？”钟意先前还真不知，但一想着林照日后不必与杨四娘日日相见、后院争锋，钟意便忍不住兴，“快说快说，他与我说来听听，我在里还什么都不知呢！”

“……那宋方后来过得浑浑噩噩，落魄不堪，便只得以替人作弊来糊求生，本来就事儿的尚且还算隐蔽，一方求名、一方求财，二人都不会轻易将对方了去，谁知那余姚杨氏这些年是到底树了多少敌、得罪了多少人，有那看不惯他们家的，是生生的将那宋方挖了来，也不知私下予了他多少钱，是从他手里挖得了那卷的初稿，以及整个易过程中两边来来往往落下的痕迹……”

“往常我与陛下说起，陛下尝，我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旁人犯了我，我且先忍着，就等着瞧她自作死的想法，很是有些消极无趣，”钟意抿着茶轻笑，

“你这还差了一样呀，”林照笑着逗钟意，“常言全福之人，上有长辈健在，中有夫妻恩、妹和睦，下有儿女双全……我姑且厚颜一回，算是你的妹，可这‘上‘和‘中‘你是有了，但也还差个‘下‘吧？”

钟意一下被林照的话外之意逗红了脸，轻哼一声，拂开林照的手，羞带嗔地瞪了她一，抿着嘴:“林这话说的……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得了主的啊。更何况，林你这都还不急呢，我急什么呀？”

但我觉得现在这时候已经是我能觉到的自己最最幸福的时候了，”钟意仰望着林照微微笑着，“有林，有陛下，还有外祖母与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