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农村的习俗，八仙桌要照辈分来坐，只有同辈才能坐同一张凳。

许书帮外婆端了两个菜到八仙桌上，说了一句“失陪”，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躲到楼上去了。

因为他的睛是垂下来看着碗的，所以睫也是垂着的，哪怕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许书也可以看那是她用睫膏都刷不来的长度和密度。

成伯见状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低声斥，“丢人的木疙瘩！还不快叫人，这是你书表妹。”

关上房门，许书把碍事的发扎起来，开始翻行李，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正好把那一个专门放短短裙的行李箱落在了车上，只好懊恼地作罢，连找风油涂蚊包的心情都没了。

虽然只能看见成砺州的侧脸，但依然可以看他有着十分优越的眉骨和鼻梁。

他留着寸，胳膊和小都晒得有黑，可以看来是经常农活的缘故，肌结实但不凸，线条畅，充满力量。

快到指尖都有些发颤，不知待会儿还能不能端得起碗。

这时候外婆大声喊她吃饭，她只能暂时压抑住烦躁的心情，一边应声说知了，一边迅速收拾好被她翻的东西。

应该就是成砺州。

听见许书跟自己打招呼，成砺州只是迟钝地，“嗯”了一声，然后只顾自己低扒饭。

许书觉得自己的心得过快了。

别说是碗，她觉得自己可能连筷都拿不动了。

大人们已经开始动筷了，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很闹，外婆着许书赶快落座吃饭。

一开始许书心里很难过，回家之后就抱着外婆掉泪，后来她就不那么在意了。毕竟自己总是要回南方去的，毕竟她离开之后，这里除了外公外婆又不会有人想念她。

许书整理好短裙，在他右手边坐下，偏过跟他打招呼。

成砺州这才扭过来，神飞快地在许书脸上掠过，用带着重方言腔调的普通话说了声“你好”，又低着扒他的白米饭去了。

刚下楼，许书就隐约看到原本空着的一张长凳上多了一个人。

他背对她坐着，左边手肘磕在八仙桌的拐角就没移动过，右手蜷曲着，端着碗，似乎是刻意让空当等某个人来他右边落座。

而这么大块的成砺州只坐了一张凳的三分之一，显得十分局促。

可她那时候听不太懂北方方言，格又内敛怕生，不笑，村里小孩都觉得她是因为瞧不起他们才总冷着脸不说话，所以他们孤立她，把她晾在旁边一整天，甚至在她脚下放炮捉她。

但也止步于“好奇”了。

许书突然张起来。

许书上中之前，她外公外婆家的房还没翻新，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差，再加上她外公外婆有好几个孙，但只有许书这一个外孙女，许书格又文静乖巧很招长辈喜，外公外婆不舍得让她到农村来吃苦，经常坐着铁去南方看她。

每次她回来，许书外婆都担心她一个人玩会无聊，于是就让村里的孩王带着她玩。

许书母亲从小在这个北方村长大，考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到南方某沿海城市上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遇到她父亲，从此就在那里定居了。她生之后没多久母亲开始创业，工作很忙，只是偶尔过年的时候会带丈夫和女儿回来看看。

她回过神来走近几步，发现自己站着似乎只比成砺州坐着了那么一，推测他是个至少一米八以上的大块。

因此许书虽然跟外公外婆很亲近，对这个小村庄的记忆却很少，印象中自己只回来过五六次，而且都是在自己上小学的时候。

许书恍惚间看到了成砺州的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