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后山半山腰上，不知谁砌了块下棋的观景台，砌得很有意境，站在那里向东望去，群山峻岭尽收底，由远及近可见两江下游奔不息，中间平原一平川。而近前，更是可以把宗家门看得清清楚楚。

沈瀚亭伸手摸了摸她的额，落手。他起便要去拉她，却被云小鱼轻轻挣开了。

沈瀚亭望了她半晌，才缓步走了过去。

沈瀚亭没有答她，只是笑了笑：“你淋了雨又了一夜的风，已经病了，走吧。”

云小鱼：“不能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沈瀚亭顺着云小鱼的目光望去，半晌：“他们这么辛苦，为的不过是衣无忧、孙满堂，一家人其乐罢了。这也是群真会成立的初衷，让百姓吃饱穿，给他们太平日。”

云小鱼轻“嗯”了一声。

沈瀚亭摇：“你不是发誓这辈都不会拜我为师？我也说过我确实不收女徒弟。”

云小鱼却：“先别走，我有件事求你，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收我徒弟。”她说着跪了下来。

沈瀚亭沿后山小路拾阶而上，很快便看到了那块观景台，

云小鱼脸上愧疚之：“我那时气你对我隐瞒，也不懂事，才说了气话。可是这两日来，你教了我很多理，跟那些人比，我太看重我的悲伤了。李凉桂说我活着也就是三五年间的事，但练武可以让我延缓寿命。我想活，我不想死，这世上那么多人衣无着、饥寒迫，但哪怕咬钉嚼铁也要活下去，我又有什么理由自艾自怜，等我学有所成了，我还可以帮助别人。你说不收女徒弟，可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也多得是，只要我心志定，未必就比男儿差。”她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请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不负所望！”

云小鱼认真地“嗯”了一声，沈瀚亭：“其实也很简单，在我看来，人活一辈，图的不过是心累了有人陪，累了有家回，兴了有酒喝罢了。”

她站起走到观景台边，望着田中劳作的人说：“你看，他们天不亮就起来了，在田间辛苦耕作到现在，连也没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何最后却只落得卖儿鬻女、离家等死的结果？”

沈瀚亭走到她边坐下，忽然发现她被浸透了的衣衫，吃惊：“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需要我活着的理由太多了。”见云小鱼瞪着双大睛瞅着自己，沈瀚亭像看个孩似的笑了笑，“你真那么想知？”

“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云小鱼听见脚步声却没有动，只是静看着初升的旭日。

云小鱼侧望着沈瀚亭：“……所以你说你不在乎四海万神图，因为你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他走上前，看见云小鱼正坐在棋盘旁的石墩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东方。金橘的绚烂朝霞洒在她上，她仿佛跟霞光合在了一起，安静得像一幅丽的画。

“什么事？”

沈瀚亭甚是诧异，伸手要去拉她，却被云小鱼推开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沈瀚亭听完神情复杂，却不再去拉她了。云小鱼心如磐石，跪在地上双目直视前方，一声不吭。沈瀚亭：“你先起来，回去把病养好，学艺的事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