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好奇，她究竟能否成佛

自在天的山门轰然震动，坐在门前瞌睡的慈弥惊醒。

大殿之中，三尊巨大的佛相对而坐，位于正中的大日如来睁开了眼睛，对殿中的摩醯首罗说：“他们的时间快到了。”

摩醯首罗的三个头颅中，生长着六只眼睛的头上，所有眼睛同时睁开，六颗眼珠朝着不同方向急速转动，金色的光泽从瞳孔中迸射出来。他说：“我看见了。”

说罢，摩醯首罗闭上了眼睛，法身化作一个面容普通，气质温和的中年和尚，他说：“我会去找他们。”

你盯着宝镜旁的和尚，心中一阵意外，“大和尚？”

这是你被无相从现代带回一千年前的冲州时，在王宫里遇见的那位大和尚。

大和尚笑道：“久违。”

“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一直在此处。”

你面露茫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看看大和尚，“你刚刚叫我多罗。这是我的名字？”

“当然，多罗菩萨娘娘是你此身的名字。”

“我当过菩萨？”你眼睛露出一丝茫然。

是了，你稍微感受一番，便觉得自己灵台通畅，心性平和。随你双目扫视，于空气中化归无形的法则便自然呈现在你的脑海中；随你心念翻转，世间情理奥义在你意识中呈现。

这是你有记忆以来从未体悟过的通达。

你看向大和尚：“我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他人没有答案。”

“我也没有答案。”你对大和尚说，“我不记得自己曾来过此处，我也不曾有个叫做多罗的名字。”

大和尚说：“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我来问你，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我的俗世名字叫秦蓁，皈依后得赐名字叫妙善。”

“累世修行之人有很多个名字。不同名字代表着一个人的不同身份，但总不外乎过去我、现在我和未来我。只有知晓此三种状态的自我，才能真正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而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你自己。”

“可谁又能全知全能，乃至于通晓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呢？”

“佛。”大和尚微微一笑，“所谓成佛的大彻大悟，其中之一便是对自己的全知，从而灵台通明，能够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又将往何处去。”

你猛然醒悟过来——可不是吗？一直以来所造成你种种困境的，都是因为你困在这三个问题里——你是谁、为何而存在，将往何处去。

话说到这里，外头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玉面僧人走了进来。他身着素白的僧衣，瞳孔里有金色光泽流淌，手中持一根天杖，一掌立在胸前，朝你和大和尚行了礼。

大和尚笑呵呵道：“耶夜那尊者。”

你看着他的面容，与无相的容貌重叠在了一起，你的大脑一时间有些错乱。

耶夜那看向你，声音沉稳温和：“多罗菩萨。”

他的眼神很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他不是无相。

耶夜那目光转向大和尚，眼里有些意外，“摩醯首罗尊者竟也在此处？”

大和尚笑道：“我应大日如来尊者的意思，在此处看守未来宝镜。”

“未来宝镜？”耶夜那顿了顿，像是知道了什么，平静地说：“原来如此。”

一个容貌柔和的女人也从外走了进来，与耶夜那和大和尚行了礼。她左侧的身旁站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你认出这是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走到你身边，拉住你的手，说：“怎的在这里？观音找不到你，便先离开地狱了。”

你说：“先前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走来了此处殿中。”

地藏菩萨没有多问，说：“耶夜那尊者来地狱行道，此处是他接下来几日客宿的地方。午课也要开始了，你与我走吧，免得叫弟子们等得着急。”

她转头与耶夜那和大和尚说：“两位尊者，我们便不多打扰了。”

耶夜那看向你，“无妨，我此次前来地狱，本也是为了修道，既然两位菩萨要去午课讲道，可否让我随行前往？”

地藏菩萨闻言，对他笑笑，“自然。”

在此前，你从未见过地藏菩萨，可此时与她相处却有十分熟稔的感觉。方才你与耶夜那的交谈也仿佛是你自发说出的，就好像曾经自己做过这件事。

你思索片刻，便笃定是这面未来宝镜的问题。而这道镜子一直藏在玉骷髅所坐的蒲团之下，就好像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忽然，你的大脑仿佛被重重击了一下——与无相模样相似的耶夜那、宝镜、玉骷髅——难不成，那具玉骷髅就是耶夜那，而耶夜那则是无相的过去世？

“多罗。”

你忽然回过神来，见地藏菩萨和耶夜那正看着你，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殿外，你才发现你们在十轮塔之中，方才的大殿正是十轮塔的第一层。

耶夜那在左侧你与并肩而行，地藏菩萨在你的右侧，雄狮在前方领路，你们一路往午课的讲道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