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讲纲五常，他就要笑话这些东西不过陈词滥调；别人讲不孝有无后为大，他就要单刀直地问别人，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还是怎么着？别人要是犯了罪来找萧家求情，说法不外乎人情，他就要回去，说你不人，怎么还敢来谈人情？

华夏千百年来的正统思想都是儒学，讲究的就是一个“君和而不同”；再往前数多少年，彼时的诸百家并存盛况也能说明大家都能求同存异，都不会对持有不同意见的人赶尽杀绝；可是萧景云不一样，他就是能凭着一张嘴把人给说得险些当场脑溢血。

直到那人看他没什么反应，不择言地说了下一句：

叶家是玄世家，家风开明，除去对家主和长老必要的尊敬之外，完全不必理会常人间的这些繁缛节；有事情要商讨的话，大家更是有什么说什么，自家人从来不会搞这么表面一背地一的法，更别说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了。

从来没见过这变脸绝活儿的九尾狐目瞪呆：厉害了我的天，这位少年年纪轻轻就有两幅面孔，不得了啊不得了！

萧家的这一桌的人都目瞪呆地看到了之前十几年里都没这么温和过的萧景云，觉得刚刚那人虽然不客气，但是还真的就说到了上，今天白日里的太绝对是从西边来的。要是之前被萧景云活活气走的那几十个先生能看到这一幕的话，保不齐就要激动得泪盈眶谢上苍：

他竟然没当场骂回去！！！

萧母长舒一气：……是我儿没错了。

所以这句话听上去有冲也很正常，也不知是萧景云什么时候结下来的梁；不正常的是萧景云半反驳的意思也没有，可真是把表面上的礼节在叶楠的面前到了极致，甚至还帮叶楠拉开了椅，温声：

“请小家主座。”

“你他妈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一旁难以置信得已经泪盈眶地在自己上掐了好几下的萧母：我总觉得我儿被掉包了。

样。

这跟赶尽杀绝也没什么差别了。

萧景云给叶楠拉开了凳让她就座、还亲给她倒了杯茶之后，才直起来，对那人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等他犟起来之后，也不看下是什么场合，也不对面的是长辈还是同辈还是小辈，当场就能角度刁钻、极其不留德地把人给驳斥回去，被他落过面的人拉，能绕金陵城外城墙整整一圈。

理来说是应该教他一下的，至少让他表面上装个谦谦君的模样来，可萧家只有这么一独苗，把他都快惯坏了，他自己也不屑于装，久而久之，在金陵城里关系特别好的至好友一只就能数的过来，剩下所有的同龄人要么对他敬而远之，要么就跟他有不大不小的过不去的仇。

她终于抱着山海古卷侧过来，眉梢角还带着未曾完全褪去的凉薄的、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漠然意味，可是神终于在此刻，完完全全地落在这个人的上——

“还是说，你专门对着人家叶家的小家主才有这副好脸？”

这也就算了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西派和传统派之间的观念抗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关键萧景云他嘴上从不积德。

一直表面上克己守礼、内地觉得好生无聊的叶楠终于完全提起了兴来，觉得这个人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