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虚人回过来，似乎有些意外方皇突然问这个问题。片刻的沉默，明绪又背过去。

“你，还飞雨姑娘么？”

凛冬之月，寒气结冰，见之如雪，依附于树枝之上，亦如风夜来，勾引得一片玉树琼。明虚人独立金，日渐，不知何时琼亦已渐渐飘散。明虚人心里慨，便听有人自后而来，说：“据书上载，此景俗称树挂，齐鲁谓之雾凇，乃冬日寒气所生，十分难得。只有在冬季寒冷漫长之地，静风少云的晴朗冬日里方能有幸一睹其瑰丽。然其则矣，却瞬息无常，日便飘散而逝了。”明虚人知是后延墨，也不回，答：“若非其瞬息而逝，又如何引人心心念念挥之不去？既然已引得人心心念念，又如何能谓之瞬息而逝？短暂与长久岂是如此轻易可以说得清楚的。”

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武当山不在五岳之中，却有“五岳之冠”的名，仙踪飘渺，紫气霓生。明绪自第二次关以来便时常喜独立在金之上，静静地看着云海生，松涛波起。宗羡问方皇：“你说大师兄真的释怀了么？”方皇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若非如此，师父怎肯放他关？再说都已经七年了，便是如世间夫妻朝夕相对，情也该渐渐地淡了，何况他们这生死离别造成的无妄思恋呢？”宗羡笑笑，说：“你曾经说只要大师兄走这片悲伤便会变回从前。我最近一直觉得大师兄确实已经变了，只不过却不是变回从前。所以，你说他如今到底是悲伤还是不悲伤呢？”

变过。掌教真人无尘似乎也如此觉得，所以才不顾世人杀之而后快的愤懑之情只罚了他思过三年吧。

无尘长似乎有些失望。“你既不知错，何必认错？”明绪讷讷无言。于是又是四年。四年过后，明绪再关时，方皇和宗羡堪堪从华山赶回武当，不曾知晓掌教真人的训示。明绪一看到他们俩师兄弟便笑了，亲切开朗。方皇和宗羡心里都十分庆幸，大师兄终于回来了。

后延墨拣了一块平整的石坐下，也不理他这一番回话，突兀地说：“今天我最后

“我她，一如昨日。”

既然如此，那么所有的变化是在什么时候呢？

一如昨日。方皇心里重复地默念着这句话，再次觉得无言以对。他自然知明绪早已情至，可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意外。他素来豪壮激，此刻却莫名地在心里生一悲凉的觉。悲凉，如此的词汇还是平生第一次浮现在自己心里吧。殿内烟香熏染，似梦如幻。方皇忽然隐隐地生了想要逃离这一片迷离虚空的念。

五年前，明绪三年思过期满，许多人过来看闹。那时的明绪双无神，空僵，面无表情地跪谢于世人面前，如同行尸走一般漠然地说：“我明绪，错了。”方皇看着他生生地忏悔自己的罪过，责悔自己不该上教的妖女，心里一阵阵疼痛，却仍然觉得到他并没有变，只是心里依旧悲伤罢了。

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宗师弟的情更加细腻一些啊。方皇心里想着。若非宗羡数月前收到家书得知母亲生病回家探望，方皇此刻真想拉着宗羡再重新讨论一下这些问题。他看着明虚人的背影，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