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置于其中的冰块渐渐变得透明了，前现了一座大楼，楼上有一个女孩儿在挥动着一面大旗，她的纤小与那面旗的阔大形成鲜明对比，那是文洁的妹妹叶文雪。自从与自己的反动学术权威家决裂后，叶文洁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直到不久前才知妹妹已于两年前惨死于武斗。恍惚中，挥旗的人变成了白沐霖，他的镜反着楼下的火光；接着那人又变成了程代表，变成了母亲绍琳，甚至变成父亲。旗手在不断变换，旗帜在不间断地被挥舞着，像一只永恒的钟摆，倒数着她那所剩无几的生命。渐渐地旗帜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那块充满宇宙的冰块又将她封在中心，这次冰块是黑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文洁听到了沉重的轰鸣声。这声音来自所有的方向，在她那模糊的意识中，似乎有某大的机械在钻开或锯开她置于其中的大冰块。世界仍是一片黑暗，但轰鸣声却变得越来越真实，她终于能够确定这声音的来源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她意识到自己仍闭着睛，便努力地睁开沉重的——首先看到了一盏灯，灯嵌在天板内，被罩在一层似乎是用于防撞击的铁丝网后面，发昏暗的光，天板似乎是金属的。

叶文洁转过，看到旁边有两个穿着和程代表一样的军大衣的人，不同的是他们都着有红五星的军棉帽

叶文洁没有看军代表，她看到了父亲的血。

“在飞机上。”

程丽华沉默了，她盯着文洁看了好一会儿，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然后她慢慢地将文件放回公文包，站起，她脸上慈祥的表情仍然没有褪去，只是凝固了，仿佛着一张石膏面。她就这样慈祥地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一桶盥洗用的，她提起桶，把里面的一半泼到叶文洁的上，一半倒在被褥上，动作中有一有条不紊的沉稳，然后扔下桶转走门，扔下了一句怒骂：“顽固的小杂！”

在这内蒙古的严冬，寒冷通过透的衣服，像一个掌将叶文洁攥在其中，她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后来这声音也消失了。骨髓的寒冷使她中的现实世界变成一片白，她到整个宇宙就是一块大冰，自己是这块冰中唯一的生命。她这个将被冻死的小女孩儿手中连火柴都没有，只有幻觉了……

她听到有个男声在轻轻叫自己的名字。

“这是哪儿？”叶文洁无力地问，觉声音不是自己发的。

03.红岸之一

叶文洁到一阵虚弱，又昏睡过去，朦胧中轰鸣声一直伴随着她。时间不长，她再次清醒过来，这时麻木消失，痛苦的觉现了：和四肢的关节都很痛，嘴里呼的气是发的，咙也痛，咽下一唾沫觉像咽下一块火炭。

有三个证人签字了，你签不签又有多大意义。叶文洁，你别一时糊涂啊。”

“是啊，小叶，看着你这个有知识的孩就这么毁了，心疼啊！我真的想救你，你千万要合。看看我，我难会害你吗？”

“程代表，我不知上面写的事，我不会签的。”

“你在发烧。”那人说。

看守所所长最后一个走，他冷冷地看了浑透的文洁一，“咣”一声关上门并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