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回想片刻，右手成拳，击在左手掌心，睛一亮：“哦，说的是——民如！”

霍留行颔一颔首：“殿下言重，不过为人臣分内之事，谈何功劳。”

沈令蓁掩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睁睁看着空青主动上前帮衬，替霍留行脱去靴，将外袍与慢慢敛起，卢则打开药箱，拿一柄木槌，开始往他上四位敲敲打打。

轻时曾是罗医仙座下徒，如今在我边当差，前阵，我亲见他治愈一位因脚无力卧床三年之久的病患，这就想到了表妹夫你。”

话说到这里，不必再听下去，在场之人也都明白了这位贵人的来意——这是领了医士替霍留行治来了。

一旁俞宛江神情微微一滞。

霍留行压低声与她耳语：“那你这是消气了？”

“表妹夫不必太过谦逊，你霍家之能，不止朝廷，就连敌与百姓也都看在里，记在心里。我自幼便听中老人讲，说西羌有位威武善战的老将军曾坦言，但有霍氏驻守大齐西北一日，便不敢带兵越雷池一步。此次视察庆州边防，也听不少布衣对霍节使称颂有加，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沈令蓁心想自己也不是在担心这个啊，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说，只得，顺推舟地说：“我替郎君疼着呢。”

“不是我惦记着，是朝廷。”赵珣笑得颇有那么些意味长的意思，“你霍氏一门数十年如一日镇守边关，护我大齐西北一隅安宁，朝廷是不会亏待功臣的。”

上首赵珣沉一晌：“那个，表妹夫啊，习武之人耳力尖，想来你也有会，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他倾向前半步距离，支着肘饶有兴致地问，“你们这是闹了什么别扭

这木槌一下又一下，像敲在沈令蓁上似的，敲得她心里直打鼓。

他这一凑近，呼的气丝丝缕缕地洒在她耳际，沈令蓁得往后一躲，住了自己的耳垂，嗔怪地看着他咕哝：“谁说的，没消气呢……”

霍留行偏看看她，笑着宽：“我这早就不会疼了，你不用担心。”

霍留行像是愣了愣，又笑起来：“我在府中坐井观天多年，若非今日有幸听殿下一言，尚且不知外边的布衣都已有如此学识，能够成章了。”

可看霍留行一脸的气定神闲，她又不敢面阻拦，以免画蛇添足反倒坏事，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柄木槌，瞧着哪下敲重了些，手都跟着一颤。

屋内剑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沈令蓁回过味来，心下蓦地一惊。

有病治病是事一桩，可若是治着治着发现没病……

这话一，偌大一个厅堂，忽然之间就像被无数细弦勒了。

霍留行淡笑着向卢颔首：“那就有劳卢医士了。”

赵珣面上笑容稍减，不再谈论这个，朝卢努努下，示意他上前来：“卢，‘好好’替霍郎君瞧一瞧这两条。”

后边空青下一缩，一脸“我的好郎君哟您怎么当着长辈和贵人的面就调起情来了呢真是有伤风化啊有伤风化”的表情。

霍留行却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这坏了十年，什么法都想过，使过，我自己都已无所希冀，承蒙殿下还惦记着。”

这模样，在旁人看来倒像成了在心疼霍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