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仰瞧着他，满室烛光映照，他魁伟的姿倚案而立，神情冷淡，却让人觉得刻意。他看往别避开目光，有些别扭似的。自相识以来，他从未这样的神情，仿佛极力回避，仿佛难为情，与他一贯的霸势孑然不同。

从他答应营救父亲开始，激报答的话似乎已说了许多遍，不知何时才能报答完。

佛寺后的湖中，少年动若惊鸿，锦衣玉冠，却带着神情可怖的昆仑面。那副面在伽罗看来，半都不可怖，甚至显得可——仿佛他的主人还是个童心未泯的顽童，会拿它逗家中幼妹，会拿它吓唬邻家少女。

昔日顽矫健的少年与今日的东太重叠，伽罗好半天才收回目光，旋即跪地，庄重行礼，“当日救命之恩，伽罗时刻未忘。不往昔还是今日，殿下都对我恩重如山——”她抬，看到谢珩拿角觑着她，遂盈盈而笑，“往后但凡殿下有命，伽罗必定竭力报答！”

她终于得见恩人面目，一桩心事了却，喜而激。

谢珩将她觑了半天，见她只是傻笑，全然少女憨之

伽罗哪里坐得住？两杯茶喝下去，心里还是静不下来，不自觉走至窗边望外。

殿外侍卫认得伽罗，请她往偏厅稍坐。

伽罗急于求证，走得极快，到得昭文殿外，里灯火虽明，却显然没有谢珩的踪影。她背上走了汗，就连脸上也得红扑扑，被夜风一，忽冷忽。

夜愈，风过，殿前槐叶哗哗作响。沙沙叶声里忽然夹杂了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伽罗此时耳力锐异常，当即留神，听得脚步渐近，心不自觉又快起来，才走至厅门，就见拐角人影匆匆，谢珩神冷肃，快步走来。

沉默隐忍的谢珩，凌厉冷肃的谢珩，威仪端贵的谢珩。

脚步稍微一顿，谢珩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行至殿前，才叫伽罗免礼，：“何事？”

伽罗随他屋，待侍卫阖上屋门，便气，想要说得委婉些，脱而的却还是求证的话，“今日公主说殿下曾在佛寺救过我，此事当真？”

伽罗无数遍想象过面后的面容，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谢珩。

回了——”她下意识的往外张望，灯映照的院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遂：“我去昭文殿看看。岚姑帮我备吧，我早些回来。”

她牢牢盯着他，目光分毫不动。

他似察觉不同，目光四顾，迅速落在厅门的伽罗上。

“有件事想请殿下解惑，在此等了多时。夜叨扰，还请殿下勿怪。”伽罗。

岚姑应了，寻了披帛搭在伽罗肩上，送她至门。

而今却觉得他面目和善了许多。

伽罗上前两步，：“殿下？”

此时虽已夏，夜间还残存些许凉意，初至院外，披帛挡风正宜。

伽罗自顾自的笑了笑——从前对谢珩心怀敬畏，总觉得他威仪不可亲近，仿佛稍有不悦就会变脸，沉着脸拿钢针往她指招呼。所以即便数回求情，都是小心翼翼。

谢珩已行至案边，背对着她，随手翻阅新送来的文书，并未回答。

“是又如何？”谢珩转过来，神情是惯常的冷清，“当日顺手而为，不必放在心上。”

“哦。”谢珩解下披风，随手丢给侍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