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殷于梦中醒来，下意识睁看她，那位清贵冷冽的神君好似还未清醒，目光缱绻温柔，平日里竭力掩藏的万分情意。

可惜他不是。

他不认为自己比奚殷差，可他输掉那万年岁月。再怎么努力也比奚殷缺了上万年，何况苦楝中本没有他。

一个时辰后，斐孤立于域上空，此云密布，万里无晴。

那隐于院的乌木桌椅从未容许他坐下，如同苦楝从未肯让他成为奚殷那样的存在。

而自己百年以来甚至未曾得到一杯待客之茶，遑论一属于他的位置。

上万年来，奚殷藏起自己的心思守在司命的侧，一步一步地成为她的挚友，成为司命殿独一无二的来客。

嗯。

斐孤倏然睁，克制不住地伸手一把挥开桌上的卷册摆件，那清晰的碎裂声惊动了留云。

奚殷得到的是她独一份的好，是她亲手酿的酒，是特制的粉荔糕，是那方木塌，是自由的特权。

他比不过奚殷，他等不了上万年了。他怕等了万年之后，得到的不是苦楝的青睐，而是两人的婚宴请帖。

可是苦楝，好友的话，多一个也嫌多吗？

她甚至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为奚殷留了一方卧榻任他安睡。

他望着那些被囚困的妖，恨不得立即一举斩杀发心中怒气。

你们真的只是挚友吗？

他心中有了猜测，了诀便离开了万尘殿，转瞬到了执明殿门外。

果然如此，奚殷喜她。

斐孤静静地看了一个时辰，试图说服自己，万年挚友总归有些不同的，她待他好些也无妨。

是他尝过一次也喜的粉荔糕，可那却是苦楝给奚殷的。明白这一以后，那份清甜滋味转瞬便成为求之不得的苦涩难堪。

他只能放手一搏，让她看看自己。

留云闻声而来：怎么了神君？

平日里温柔可亲的神君此刻脸沉得吓人，神郁暴戾，通都是遮掩不住的杀气，全然没有仙家的平和从容。

留云不敢声也不敢妄动。

你退下。那声线如冰。

她只将奚殷视作至好友，迁就奚殷的喜好酿酒备茶，甚至留那一方奚殷独有的卧榻。

其实二人也并未什么，司命只埋批卷，奚殷独自安睡，互不扰。

而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被松谣偷偷施舍那份奚殷的粉荔糕。

她不动情，所以奚殷情愿藏起心思守着她。

奚殷极快地低下，声音泠然：还好。

直到他看见了奚殷的神。

斐孤迫自己看下去。

斐孤一下一下地轻扣桌面来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未踏的执明殿。

什么挚友，不过是一个和他有同等心思的人。

奚殷不在，他自然是不去的，但他也不是要去，只是为了能在前来回绝的仙童上施幻生符。

有他在，你看不见我的话，那只能让你只看见我了，苦楝。

你甚至懒得看我一。

若他是奚殷，他也愿意沉默守她千年万年，毕竟奚殷已经得到了足够特别的待遇。

他本上前整理，却被斐孤的神所骇住，呆在原地。

他以为自己有耐等上万年，可前却已经有人耗了上万年成功走近了她。

司命有所察觉，抬问他：怎么了？今日睡得不好？

他要看一看那神殿之内是不是如他所想。

斐孤试图冷静，可嫉妒却如冷的毒蛇一般缠上他的心，那冷冰冰的黏腻窒息反叫他的妒火烧得更旺。

睡罢。司命轻声。

他想起司命冷淡空无的眸，又突兀地笑了声。

奚殷在，她永远看不见他。她只要这一位好友。

是。留云如蒙大赦。

只是奚殷比他的更好，已经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司命的在意。

其实还来得及，奚殷藏得很好，苦楝从未察觉奚殷的心思，那么她只以为奚殷将她视为挚友。